在清华食堂窗口，等着买饭的学生在争论bean是不是豌豆，窗口里的一个服务员一面盛菜一面插嘴说：“bean是豆子的总称，pea才是豌豆。” 从来没有服过谁的清华骄子们面面相觑。从此以后，他的窗口成为英语卖饭窗口，每天等候的队伍总是最长。

    那个食堂服务员叫张立勇，他的工种虽然叫做“厨师”，但严格地说还算不上真正的厨师，他的主要工作是择菜、切菜和卖饭。他来自江西山区一个贫寒的家庭，高中二年就辍学当农民工，十年前来到清华学生食堂打工。他一直做着英语梦，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坚持自学，十年后竟然通过英语6级考试，托福考了630分，现在即将获得北大的本科文凭。他的故事已经不胫而走，在媒体上广泛传扬。

    日前，我在司马南家的一个聚会上认识了张立勇。在座的，还有李敖的女儿李文博士——一位美国长大的英语教育专家以及中央电视台英语频道的副总监王晰先生等。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张立勇仍习惯地与在座的英语专家讨论餐盒里日本料理的英文名称。

    见到张立勇，让我联想起我们学校食堂的一个服务员——也是很清瘦，见人面带笑容。全国大学食堂里这样的服务员可能有千千万万，而只有他创造了这个奇迹。可是我面前的张立勇仍然像在窗口服务时那样谦恭，对我们一口一个“老师”。我对他说：“作为一个学了多年英语，出过几次国的大学教授，你叫我老师，我仍感到汗颜。”这不是谦辞——我没有考过托福，但是我知道我考不了630分。

    常有人说“苦难是一种财富”，我对此并不完全认同，因为只有成功者才有资格说这句话，对于失败者,苦难就是苦难。但是，聪明人却能在大家都沉浸在苦难中心灰意冷时独辟蹊径取得出其不意的成功。所以可以说，只要有志气，有头脑，苦难倒有可能变成一种机会。

    张立勇的故事也使我回忆起我的一位朋友：他中学毕业到东北农村插队，在看鱼塘时用廉价的半导体收音机收听遥远的北京电台带着沙沙杂音的陈琳广播英语，后来在当地小学兼任英语老师。恢复高考后他终于考上了一所名校，后来又考上社科院英语采编的研究生，之后又到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深造，现在一家著名的国际媒体任高级职务。这样的故事在文革刚结束时曾被大量报导，但都是发生在因动乱而失去学习机会的城市青年身上，当年名噪一时的就有上海的许立达、曹南薇，哈尔滨的白以言等等。这些年这样的故事已经几乎听不到了，这说明今天城市青年们在成才机会上的落差已经不大，但张立勇的故事提醒我们城乡之间优秀青年的成才机会落差还是很大。

    我与张立勇相约，一定请他到我们大学给学生们做一次讲座，再次向莘莘学子们证明：“Where 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有志者事竟成）”。

（题图：张立勇赠我他写的书《英语神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