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14日星期六

一人请假，一人未到。其余诸生皆提前到达。

签到之后，先通知诸生数事：一、本学期将于下周六结课。按照惯例，需要“背年书”，亦即期末考试。下次课，每个人都要将本学期所学《论语》及《声律启蒙》相关内容全部背诵。凡不能成诵者，将取消下学期入学资格。若信心不足，可申请缓考，选择在下学期第一次课补考。本学期插班者，仅须从正式插班之日所学内容背诵即可。二、雒诵堂暑期班一期，将以雒诵堂初地班学员为主，为补课性质。上午国学课程，全由本人担纲。内容包括三方面：篆书千字文与说文常用部首讲解；上论正音；声律启蒙上卷正音。下午为书法班，请樊老师授课。樊老师书、画皆为科班出身，作风严谨，习惯小班教学，深契我心。三、雒诵堂诵读计划已在内测，以蒙地班为主，从测试三天的效果来看，颇好。目前的日课是诵读千字文、声律启蒙和千家诗，每天半小时，晚上8点至8点半之间进行。假期将增加半小时，安排在早上。内容方面，拟增加四书，诵论语。诵读遍数，桐城派的要求是30遍，雒诵堂一周安排5天，每天10遍，同一个内容，诵50遍。诸生亦可参加此诵读计划。

第一节课学《论语》。用飞花令抽签，锦文中签。锦文问是从头背起，还是从他来的那一天所学背起。我说就后者吧。锦文背得烂熟。我夸赞锦文，说锦文虽然是最后一个加入初地班的，但颇有后来居上之势，不但论语背得好，声律启蒙背得也好，回讲及对对子亦好；锦文同时报了樊老师的书法班，篆书写得也好。锦文这样的学生，是雒诵堂所期望的。他的所作所为符合雒诵堂堂训：“思无邪；毋不敬。慎于言，敏于行。”

《论语》新讲数章。依旧是我先正音，而后令诸生齐诵一遍，而后令诸生自行疏通，凡不能疏通处，我再讲解。依旧是公亮、泊宁、世谦、艺霖诸人疏通较多。其余诸生相对内向。

“子曰出则事公卿”章，公亮、泊宁合译。余告诸生曰“何有于我哉”一句，有两种理解。一者以为谦辞，孔子谦云自己未能做到。一者以为此数事有何难哉。古注、朱注，乃至于杨伯峻注，皆以为谦辞。钱宾四则取后一说。钱宾四以道统自居，而其《论语新解》亦多不从朱子说者。

“子在川上曰”章，诸生皆能疏通文意。余告诸生曰，历代大儒，如孟子、荀子、董子、程子、朱子，于此章皆有引申发挥。孟子、荀子、董子，说水之德，大有“上善若水”之意；程子、朱子则以之喻道体纯亦不已。历代大儒之发挥，或不免求之过深。孔子本意，恐只是感叹时日一去不再回。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章，诸生皆能疏通文意。余告诸生史记孔子世家所载卫灵公南子事。

“子曰譬如为山”章，诸生皆能疏通文意。余告诸生曰此章乃勉学之意。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章，诸生皆能疏通文意。余追问诸生不惰者为谁，诸生答曰颜回。余告之曰朱注以为颜回，古注以为孔子。另告诸生“语”作动词，读去声。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章，诸生大抵能疏通文意。余告诸生凡“子谓某”句式，谓乃评论意，不是对某人说。又追问诸生，因何上章言“回”，此章言“颜渊”？诸生未能达。余乃告之曰，回者其名，渊者其字。上章是孔子提及学生颜回，故直呼其名；下章则是（再传）弟子辈提及师伯颜回，故用起字，以示尊敬。又略述古人名、字之关系及用法。锦文忽然说他在家谱里是另外一个名字。我说那是因为你的名字没用谱派字的缘故。于是大家纷纷说起自己的家谱。我让知道自己家里有家谱的同学举手，居然超过半数。敏宽明确说自己是颍川陈氏，佳灿说自己是西河林氏。我让诸生回家问父母亲，如果有家谱，自己的姓氏出于何郡，自家祠堂名号是什么？在外边碰见同姓之人，若同堂同郡，则是一家人。家谱在传统文化里极重要，现代口语里常用的“靠谱”“不靠谱”“有谱”“没谱”“摆谱”等词，都和家谱文化有关。

第二节课，用飞花令抽签，过堂声律启蒙。十四人，抽签十四支。又问诸生上次课对对子作业“橄榄”的答案。

第三节课，讲解声律启蒙下平四豪第二段。依旧是让诸生提问。所问集中在“雷焕剑”“吕虔刀”。余乃据史书及博物志为之讲解。男生普遍对雷焕剑兴趣极浓，敏宽提及虎丘剑池。诸生不再发问，余追问“破斧”何意。竟有人答“破釜沉舟”。余乃告诸生世纪之交北大中文系某教师教留学生，解释“破釜沉舟”是拿把斧头把船看破沉到水里，引起哗然大波。吴先生还专门写文章评论过。余告诸生“破斧”系《诗经·豳风·破斧》语典，喻指战争之残酷。

第一节课课间发生一件事，令我非常生气。小区邻居追进教室，指明要学堂老师出来说话，大骂雒诵堂的学生缺乏教养。具体事件有二：一是公亮进B1座一楼大门之后，抓住门把手，不让别人进来。外边的小朋友们要进来，拼命往另一个方向拽门。邻居说这样很危险，若是出了问题，谁负责？二是说上周学堂有四个男生跳进小区水池，弄进许多沙子，把泵堵住了。他让保安管孩子。保安说这些孩子不是小区的，管教不了。邻居质问：难道你们学堂只教学生大字，不教学生公德么？雒诵堂向来以礼教和规矩标榜，竟然被人如此质问，实在让我无地自容。若雒诵堂只是才艺教育，有何必要存在？我赶紧向邻居诚恳道歉。并批评公亮。

第二节一上课，我很严肃地跟诸生说起这个问题。痛责诸生完全不像是读书人，丢雒诵堂的脸，不配做儒家弟子。我跟诸生说，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个环境静美的一楼教室，目的是为了让大家课间可以户外活动，没曾想你们的存在居然被小区邻居视为公害。你们读儒家的书，理应为小区里的小朋友做好的表率，而不是反面教材。你们如今这样，这书是如何读的？你们如此，岂不是辜负老师的教导、父母的期望？鉴于你们的表现，从今取消你们课间外出的权利。从即日起，雒诵堂所有班级学员，课间一律不得走出教室门外，亦不得在教室内喧哗打闹。凡有违规者，一律劝退。读书不能变化气质，没有君子气象，读之何益？从今而后，雒诵堂挑选学生将更加严格；入学之后，也将严格要求。初级班，原则上不再接纳十岁以下儿童。蒙班，尽可能压缩规模，甚至转向网络教学。教不严，师之惰。若雒诵堂堕落成一个才艺班、提分班乃至于托管班，我岂不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因此，必须对不受教者说不。凡年纪小，自我约束能力太差者，宜劝其休学，待年龄渐长，能自我约束，再来雒诵堂学习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