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8日星期六

嘉宣堵在路上的时候给我发短信，说近来发烧，《原道》背得不够熟，希望我能谅解。我回短信说，《原道》不过堂了，不要有心理负担。每一位同学来到课堂，我都跟他们说，今天是最后一次念《原道》。念完《原道》，我们暂不读《古文观止》了，还是读诗，读《雒诵堂选唐诗》。等《四书》读完了，再读《古文观止》。或者寒暑假专门读《古文观止》。实践再次证明，一小时读经、一小时吟诗、一小时写诗的搭配，最受欢迎。这是雒诵堂特定的课程组合，仍须坚持。听到改读唐诗的消息，美仑、志诚、景琦，都欢天喜地。只有子琳、子彧等闲视之。美仑进教室的时候，我也让她念了一下墙上挂的吴先生的字。美仑也能一口气念下来，跟子琳、子彧水平差不多。美仑说这诗是谁写的啊。我说是我老师吴小如先生写的啊。我跟孩子们强调要记住太老师的名讳。并且跟孩子们推荐了《吴小如录书斋联语》一书。说这是我读过的最好的对联书。所录皆是文人书斋所用之联，典雅精工，堪为模范。经常翻看，可以提高对联和书法两方面的修养。

第一节课读《中庸》。景琦和志诚两人过堂。新讲了第十一、十二两章。第十一章，我说就三句，说的三个层面：一是修道不必脱离人伦日用，二是修道不可半途而废，三是修道不可有求名之心。你们几个跟我后面读书，好好读书，尊敬父母师长、友爱同学即可；读书要坚持，不可半途荒废；尽量少参与表演性尤其是作秀式的国学活动。第十二章相对抽象，大致疏通了一下文意。我说暂时一知半解也无妨，等到将来长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嘉宣和美仑，上次课没来，特意带着一起，又从篇首诵了一遍，叮嘱他们注意句读语气。

第二节课，将《原道》剩下的两章讲完。一人一句，逐字逐句串讲。美仑讲“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没有说出处，大家都觉愕然。原来美仑来雒诵堂的时候，《论语》讲了一半，所以不知。对于这句的意思，我说韩子所引，虽是《论语》原文，但和孔子本义却有极大差别。孔子原话，本是愤激语，慨叹夷狄之人尚有尊君之道，不像华夏诸国不知尊君为何物。韩子意在贬斥夷狄，说夷狄就算有君王在外，还比不上华夏诸国没有君王的状况。至“郊焉而天神假”，强调此处之“假”念“格”，为先秦祭祀语，是至的意思。又给孩子们解释这两个音的关系。说今天北京的庞各庄、岳各庄，“各”字都是记音，是古音的遗留，其实这个字，应该写作“家”。庞各庄、岳各庄，即庞家庄、岳家庄。不独北京如此，我家乡亦如此。我家乡有檀各、金各、王各、舒各、余各，之所以得名，皆因该村多数家庭姓檀、姓金、姓王、姓舒、姓余。所谓檀各、金各、王各、舒各、余各，即檀家、金家、王家、舒家、余家。至“轲之死，不得其传”，我说此句上继孟子，下开程朱，明道统之言，不在这个系列之类的，荀子也罢，扬雄也罢，董仲舒也罢，王通也罢，都不是纯粹之儒家。至“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我说用四个字来评价韩愈的处理方法，就是“简单粗暴”；子琳说我还以为老师要说“焚书坑儒”呢。

留了一节课，写诗。嘉宣和美仑写诗。其他四位诗钟，分咏山鸟，或者四唱。作业如下：

嘉宣，菊：

东篱看菊斜阳落，隐逸山林伴月居。鹤发秋容碧水淡，黄花野径咏香车。

美仑，瓶中菊：

白玉瓶中层翠叠，紫衣轻舞冷香残。纵施粉黛千娇媚，不若红梅独耐寒。（评：美仑嫌瓶中菊没生命。用“不及”，是不是比“不若”更有感觉呢？）

子琳，分咏鸟山：

秋水起时鸿掠影，南云高处泪生寒。

子彧，分咏山鸟：

树木枯荣丹嶂里，云烟明灭彩翎间。

志诚，山鸟四唱：

寂寞青山立万古，相依双鸟入寒林。

景琦，鸟山四唱：

双双翠鸟归庭院，座座青山立晚风。

又，火冰四唱：

燎原烈火燃天际，雪映寒冰笼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