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桃源

菖蒲叶老水平沙，临流苏小家。画阑曲径宛秋蛇，金英垂露华。

烧蜜炬，引莲娃。酒香薰脸霞。再来重约日西斜，倚门听暮鸦。

【题解】

本篇是怀人之词。词人怀念的是一位江南女子。在本篇中，词人怀想从前相见时她的美好，也抒发了人去楼空的惆怅与感伤。

菖蒲叶老水平沙，临流苏小家

菖蒲，是一种香草，生于水边。江南一带，尤为长见。秋水明净，软浪平沙。水边岸上，便是美人苏小小的家。菖蒲叶老，点明是在秋天了。苏小，是苏小小的简称。苏小小是一代名妓，南北朝时南齐人，住在钱塘江边。此处以“苏小”代指所思念的女子，其身份当是江南风尘女子。

画阑曲径宛秋蛇，金英垂露华

画阑曲径，自是富贵气象。既是香艳背景，阑自是不可不画，径自是不可不曲。唯有如此，方见生动曲折。宛，即宛若。秋蛇，形容曲折的样子。金英，当是菊花。垂露华，是描绘露水滴在花瓣上的样子。

烧蜜炬，引莲娃。酒香薰脸霞

“蜜炬”、“莲娃”，都很香艳。娃，指年轻女子。古诗文里常用“吴娃”一词。“莲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江南可采莲”，越发说明是个江南女子了。“蜜炬”，是带有芳香的蜡烛。那莲花般的女子，在燃烧芳香蜡烛的室内，脸上现出红晕。况且这样的场合，总是少不了美酒的。那女子，想必也不胜酒力，她的脸像天边的云霞一样粉艳了。这两句，真是写得香艳。

再来重约日西斜，倚门听暮鸦

“再来重约”，是说为旧日之约重来。“日西斜”，是点明重来的时间。“倚门听暮鸦”一句，极突兀有力。读到这一句，顿时明白上片四句和下片的头三句，所写都是从前。情景虽美，奈何都成记忆！不独人非，物亦不是。占据抒情主人公内心的，是巨大的失落。除了呆呆地倚门听暮鸦，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评解】

本篇是周邦彦版的人面桃花。上片四句只是写景，下片前三句写人，乃是相映成趣笔法。末二句另是一层。两层之间是今昔对比。俞平伯评这首词说：“奇幻于结尾陡变。尤妙在‘再来’句一波三折也，而‘再来重约’又是倒装句法，因有重约，故再来也。岂意门庭如故，而人面已非，只有凄凉斜日而已，足之以‘倚门听暮鸦’，真有对此茫茫，风流云散之感。读至篇终，则题底题面，信无一处不到，亦未觉其篇幅之如何逼仄。此清真篇章之妙也。……特写一清秋残日之崔护重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