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伤害慈善事业？

丁启阵

据报道，近日在安徽芜湖举行的首届“中国城市公益慈善指数”报告发布会后，民政部社会福利与慈善事业促进司副司长徐建中表示：近期发生的郭美美事件，通过媒体曝光，坏事变成了好事，对于公益组织的自律是有好处的。但任何行为都有正面的反面的作用，“从现在来看，我们的慈善捐赠降到了冰点，如果再穷追猛打，可能会伤害到整个慈善事业。”

此言一出，舆论哗然。这里随手摘几条网络评论，“如果不是媒体的穷追猛打，我们哪知道自己的捐助已为某些无耻之人据为己有？出了问题不去反思自身漏洞，反而千方百计地去掩盖，去指责揭露真相的人，这才是真正地伤害慈善事业与慈善心的行为！”“如果没有郭美美事件，会不会这样说呢？又是谁错在先？只说自已受到了伤害，从没有说，捐赠者受到的伤害。晕。早做什么去了？”“不是媒体伤害了慈善 而是这些以慈善为名以私利为目的的东西不自重 伤害了老百姓的善心。”“这不是舆论的问题，而是政府失职的问题。难道发现问题非要捂着盖着不成？难道还要让这笔糊涂账继续下去？发现问题，慈善信誉下降不是坏事，只有将这些蛀虫彻底挖出，才能取信于民。只要有这些蛀虫存在，慈善信誉就不会好转。”“先理清因果关系再说话！”

把这些网络评论跟民政部官员徐建中的话放在一起，任何人都会感到惊讶：同样是中国人，智商差距咋这么大呢？！一目了然的个中缘由，直截了当的因果关系，这位官员竟然看不出症结，理不清头绪，抓不住重点。估计读过几篇古文的人，脑子里都会立即浮现出一句古话，“以小智役大智”。翻译成白话文，大致就是：低智商者做领导，高智商者当群众。正如一位青年才俊所指出的，现阶段我国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智商和官员们不断下降的道德之间的矛盾。

真的是这样吗？我表示怀疑。我怀疑这不过是民众的一种精神胜利法，仿佛是在说：“别看你们是高高在上、吃香喝辣、作威作福的领导干部，我是匍匐在地、含辛茹苦、逆来顺受的平民百姓，但是，我的智商比你们高很多！”这跟阿Q跟人发生口角的时候自报家门，“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在挨打时说“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可谓一脉相承。

我认为，这位民政部官员说出那样的话，既不是智商的问题，也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他是个诚实的人。他至少向我们传递了如下五条信息：一、郭美美事件，给有关政府机构创造了政绩，提供了一次论功行赏的机会（坏事变好事）；二、公益组织不可能做到完全透明干净；三、公益组织存在一些贪污腐化之类问题是正常的；四、为了应付民众舆论，公益组织不妨稍微自律一下；五、媒体报道、批评要注意分寸，否则，后果自理。很显然，他说的句句都符合当前国情，既没有掩盖，也没有夸大。可以肯定，他一直就是这么思考，这么说话的。我认为，这位民政部官员的诚实程度，可以媲美质问记者“是替党说话还是替老百姓说话”的河南郑州规划局原副局长逯军。

不过，我担心，这位民政部社会福利与慈善事业促进司副司长的这番高论，会促使中国红十字会之类的公益慈善机构在今后的日子里，所能募集到的善款数量，向着鸭蛋（零）的方向前进，而不是向着横8（无穷大）的方向前进。

                                                2011-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