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进入时间的河流

     在写作《藏北的恋爱》的同时，我还在写另外两部小说，《眺望生命的过程》是其中的一部。这部小说的名字来自法国作家普鲁斯特一部长篇小说《追忆流水年华》中一位人物讲的一句话。

     追忆流水年华。

     我是在1989年读到普鲁斯特的《追忆流水年华》的，他的故事和生命、时间、死亡有关，普鲁斯特用变化无常的笔法描写时间的永恒和生命的短暂。

     生命的过程充满不定的变化。

我准备写的另一部小说的名字叫《天界卜筮》，是有关天界神仙、地界人类和地下鬼怪征战、复仇，抑恶扬善、降妖伏魔的事。

     明桂是在1978年的春天抵达一个叫当雄县的地方的。在这之前，明桂一直生活在青海格尔木一个部队的机关中当勤务兵，在那里他过着悠闲、自在和神气的生活。他是我们那个部队机关的公务员，负责部队首长的生活起居。明桂是那种机灵、善谈、清高的人，而且人又长的清秀、白净，极讨人的喜欢。在我们1976年新兵连训练结束后就被选为公务员。他是我们从甘肃来的新兵中最幸运的一个，当时我们都十分嫉妒他。在听到明桂留在机关给首长当公务员的消息后，我曾和世才等几个要好的战友议论，这小子有什么能耐能留在格尔木，而我们却要去没有人烟的藏北？亮子和我有些嫉妒，我与明桂争论，明桂得意的说，我是高中生、团员，你们呢？亮子说就凭这些？不管怎样，明桂幸运的留下了，我和世才、亮子，还有几个要好的战友被分到了人烟稀少的藏北高原当雄县。

     神秘恐惧的藏北高原，令人向往又让人敬畏的藏北无人区，藏北自然风光秀丽、景色怡人，藏北人文景观诱人、民间传说极多。

     藏北象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展现在我们面前。

     1976年5月，在我们准备出发抵达藏北时，在格尔木就听到一些关于青藏高原自然和人文景观的故事及民间传说。

当雄，藏北高原的重镇，是自西宁到拉萨的必经之地。当雄，古称羌塘，蒙古语中是北方高地的意思。当雄居于藏北高地的中心，东连那曲，南望拉萨，西通羊八井，北与班戈县接壤。在很多世纪以前，这里曾经是蒙古人生活过的地方。

     我们是在1976年5月中旬离开格尔木，经昆仑山口、五道梁、沱沱河、雁石坪，翻越唐古拉山慢慢进入藏北高原的，按我当时的理解，藏北高原的东面界限应是五道梁，它的西面界限应和阿里连接。我记得，我们是在1976年5月18日下午翻越唐古拉山山口进入安多地区的。后来我曾经翻阅过19世纪下叶到西藏探险的英国人写的《西藏探险史》、20世纪中叶来西藏考察的法国人石泰安撰写的《西藏的文明》和中国人于20世纪90年代末写的《青藏苍茫》，才明白藏北的地域十分广阔，它西括阿里，北接新疆的昆仑山，东连青海的可可西里山，南到当雄，面积达60余万平方公里。

     在那个年代，从格尔木出发到达目的地要走六、七天的时间。公路还是那种搓板样的沙石路，路面坑坑洼洼，老式解放车走在上面上下颠簸、左右摇摆，一天走百十公里的路程。尽管我们在格尔木已生活了半年时间，初步适应了青藏高原的高山反应，但要进入无人区还要格外小心谨慎。我们一到新兵连，就听老兵说过，“格尔木得了病，五道梁要了命”的顺口溜，在上山之前千万不能感冒，否则只有名丧黄泉。

    格尔木海拔2900米，可我们要去的藏北当雄县的海拔却在5000米以上，那是被世界上一些科学家称为生命禁区的地方。我们座着敞篷车从格尔木出发，经过南山口、纳赤台，抵达昆仑山口，进入青藏高原的第一阶梯；过不冻泉、楚玛河沿，到达五道梁，进入青藏高原的第二阶梯；再经过沱沱河、雁石坪，算是到了青藏高原的第三台阶；然后翻越唐古拉山口，汽车要在它的山脉上平缓地行走大约半天时间，之后地势陡然变化，从山上可以看见挂在半山腰的安多县。

     亮子为什么要留在藏北高原，孤单一人的生活？他完全可以和我们一样回内地，可以考大学或找一分工作。亮子他为什么不回内地呢？他的留下和央金的突然结婚有什么关联？

     1978年的夏天，时间我已记得不是十分确切，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已经开始换装，脱掉穿了一个冬天的棉衣，换上绒衣了。藏北的气候变换莫侧，一年四个季节不是十分明显，但夏天来临时你能感觉到，小草发芽了，山阳面的积雪开始融化，太阳呆在天上的时间长了。当雄夏天的天很蓝、云很白。夏天尽管不长，但景色十分迷人。绿草青青的草场，银白色的雪山，在蓝天、白云下走动的牛羊，远远望去很象一幅浓笔写意的风景画。

     明桂是在这个季节来临之前到达当雄的。

     明桂在抵达当雄后，我和世才就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但当时只是一种心理的感觉，谁都没有特别注意。就是这种不详的感觉在以后的生活岁月中对明桂和亮子的生活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影响。明桂是那种十分讨女孩子喜欢的男人，他的故事和女人有关。

   雪灾的时间应该确定在1978年12月的中旬，是我们离开格尔木两年半后发生的。

     当时我正在和战友们一起参加连队举办的冬季技术大练兵活动，我代表锅炉班参加连里举办的技术竞赛，亮子代表话务班参战，世才在连里当通讯员无缘参赛，明桂在电工班，但他俩没有参加比赛。

     那天，我在连队饭厅吃过晚饭回到宿舍，正想着去世才那里看看有没有家里来的信时，世才则在院子里吹起了哨子，哨音是那种有紧急事情发生的声音，我在想会有什么事儿发生呢？我来到院子里，各班正在集合，连队集合后，我们注视着连队首长，指导员神情严肃的站在连长的左侧，我用余光瞟了一眼亮子和明桂的位置，明桂不在？连长说，一排长先点一下名，一排长在点完名后向连长报告，全连除探亲未归队的以外，只有明桂一人不在。连长紧绷着脸说明桂到哪里去了？四班长。除我和世才、亮子以外，谁也不知道明桂此刻在什么地方。此时明桂正在离我们连队二里地之外当雄县城的一个叫央金的混血儿的姑娘家中，与那个名叫央金的姑娘谈论有关人生、友情和爱情之类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