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痛苦不能代替/齊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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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
有一種痛苦不能代替/齊鳳池 2012-08-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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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鳳池 父親又住進了醫院,這次住院,不可能再出院了。因為儀器檢查和醫生診斷,父親體內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了。隨時可能乘坐淚水和呼喚去西天極樂世界,不再回來。 父親住院後,開始一天天消瘦,不能進食,大小便已經失去了控制。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每天只能靠營養液延長生命。我不知道,父親這盞燃燒了八十一年的生命火炬何時熄滅。但我還是希望父親能多照亮我一些時間,減少我心靈的疼痛和黑暗。 父親四年前患了腦溢血,經過搶救治療,留住了生命。在父親臥床的四年裡,我和弟弟一對一天的在床前侍侯。每年春秋兩季給父親輸一個療程的治療液體。血塞通,甘露醇,起到了調整和拯救的作用。每月還要給父親吃六、七百塊錢的藥。使父親的病沒有往壞的方向發展。如果父親不再添病,再活十年八年一點問題也沒有。 今年入夏以後,父親開始消化不好,經常拉稀。我以為是腸炎,找社區醫生在家裡給父親輸液。父親是好一段時間壞一段時間,半年內住了四次醫院。化驗,B超,透視,照相,都查了,也沒發現病變。這次住院一查,癌細胞就擴散了。病來得真快呀! 這次送父親住院時,父親說什麼也不願意去。他拉著我的手說:“我不去,我怕去了回不來了,我怕死。”像是父親有預感一樣。父親像個孩子拉著我的手直哭。 父親的病痛我不能代替,父親精神上的疼痛我無法醫治。我只能用孝心和良心來侍奉父親。也許能減輕一點他精神上的疼痛。 我家姐弟妹五個,我有兩個姐姐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姐仨個早已退休。父親有病後,夜裡看護就是我和弟弟的事,我從來不用她們,甚至連三個姑爺也不用他們。我始終認為:出嫁的姐妹已經是人家的人了,她們來照看看是良心和客情,不來是本分。我沒有理由挑她們。再說,我自己做好我該做的事,別人怎麼做與我無關。 我妹妹很少回家,有時給她打電話說父親病了也不來,她和我母不知有什麼矛盾。我大姐退休十年了,每天堅持早晨鍛煉,參加老年社會活動。旅遊,演出活動很頻繁,就在父親在家輸液期間她還去旅遊或看望單位的宋姐,她說宋姐也發燒了。姐姐在外幹的事情可以選上《感動中國》的女性了。二姐退休在家給兒媳做飯,有事打電話就來,沒事十天半個月也不來。姐仨之間也有攀比的心理。我想那是她們的事情,我沒權利干涉,我也不想過問。 父親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我坐在床邊盯著父親一些細微的變化。父親額上很深的皺紋已經淺了,臉上細密的皺紋也舒展開了。其實,我知道這不是好兆頭。父親非常消瘦了,腿上的肉就剩下一層皮包裹著骨頭。 父親仍不停地咳嗽,肺裡積液很多。但他吐的力氣都沒有,我只好用手往外掏。只要咳嗽,就拉大便。說是大便,其實就是黃水。每天夜裡妻子不知要洗多少次,為父親換多少次尿布。妻子一點怨言也沒有。妻子的行為得到了同病室住院的人們好評。人們說妻子比我的三個姐妹還好。我聽了感到很自豪也很欣慰。 我父親在沒病之前一直不喜歡我,生病後,知道五個兒女誰好誰差了。我記得父親曾經說過,我祖父也不喜歡他,一九六二年我祖父病倒在撫順,在回河間老家的路上,是我父親背回來的。我伯父和叔叔只拎著很輕的包袱。祖父爬在我父親的肩上說,就我父親是最孝順的兒子。如今,我父親也像我祖父一樣,知道了我的重要,但我不埋怨他。 父親這一輩子很不易,十四歲就到遼寧撫順煤礦下井,十六歲來到唐山煤礦。在開灤機械廠幹了三十多年的化鐵工。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退休。父親在開灤工作了四十多年,苦了一輩子,累了一輩子,可到享清福了,又得了病。如今父親已是兒孫滿堂了,其實他也該知足了。 父親躺在床上已經不能進食了,每天憑著液體延長生命。看到父親受罪的樣子,我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就象人們所說的那樣,有一種疼痛不能代替。父親被病魔折磨著,有時呻吟一兩聲,但聲音非常微弱。他每天處於半睡半醒狀態。我不知什麼時候,父親睡著了就不再醒了。 守在父親身邊,我沒有眼淚,我看著父親被病魔折磨實在很無奈,醫生找過兩次,徵求化療,我問醫生還有意義嗎?醫生說,反正也是公費醫療,治療一下還是有點作用的。我想化療是很痛苦的,父親已經經不起折磨了。再說化療的費用,就是自己不花,公家的錢也不能浪費呀。我對醫生說:“化療已經沒有了意義,保守治療能延長父親的生命,我就滿足了。再說,花公家錢也是錢呐”。其實,我說這話,並不是表明我境界有多麼高尚,如果能挽救父親的生命,甭說公家的錢,就是我傾家蕩產我也願意,因為我願承受這種不能代替的疼痛的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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