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猎(《湖边》节选)
(2011-05-18 09:2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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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日子】 |
周华诚
刚出门时,春寒颇有些不敢消受,但在湖边走一会儿,虽有细雨潇潇和冷风拂面,身上却有热量在渐渐涌动和发散,就连执伞的手也不再那么凉了。
零星的黄叶落在水面,小鱼在叶下穿行。竟还有人撑伞在湖边垂钓。于广阔的水边,他执一根竹竿立着,如一截树桩般半天不动,我真怀疑他是否能钓上一尾鱼来。我在边上看了半天,很想等着浮标动一动,紧接着垂钓人一提竿,牵出一个活蹦乱跳的惊喜。然而那浮标一动不动,垂钓人也一动不动,水面也一动不动,真是叫人恍如置身于诗意禅境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竿不动,鱼动;鱼不动,心动;心不动,你动。”
正如你所猜到的,我估计不会是一个好钓手,这古老而寂寞的行当,不是一般人可以坚守的。至于提着用柳条串起的一挂鱼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这种快乐我倒非常乐于去享受。
我的外公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他生活在大山的深处,那里有密密的森林,飞流直下的山涧水,以及清澈平缓的河流。他有着多种令我羡慕的手艺,比如在山上密林里分辨野兽的足迹,并在它们必然会行经的路线,安上用竹子和绳子制造起来的机关,隔天他带着狗上山巡查,必然会背着野兔、黄麂甚至野猪下山。他还会把山上的毛竹枝条砍下晒干,扎成一把把的扫帚,和黄麂、野猪一起背到城镇里去卖掉,换回一些生活的必需品。有些个傍晚,他会提着一根钓竿去到河边,回来时手上就会拎着一串鲜活的野鱼,鱼用柳条串起——正如传统国画里经常画的那样——那些野鱼有着好听的名字,如“红丝棍”、“白条子”等等。
对于我来说,外公的生活方式令人神往,虽然他一生清贫;如果再给我机会,我多想学会他会的那些手艺,跟着他一起穿过密密的丛林,在铺满落叶的山路上分辨野兽的足迹和粪便,还有,怎样用柳条串起那些只有二指宽、身材纤长的鱼。
“渔夫,猎户,樵夫等人,终身在原野山林中度过,就一个特殊意义来说,他们已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他们在工作的间歇里比诗人和哲学家都更适宜于观察大自然。”
这是梭罗的话。正如他所言,渔猎很早就让我的外公成为野外风景的一部分。而我,至今叫不出许多植物、飞鸟、野果的名字(这很难学,我买了好几本野外鸟类和植物识别手册,但收效甚微),甚至不会钓鱼,这让我深感遗憾。
也许,学会垂钓,我可在这座城市里知晓光阴的流逝,当雄性雉鸡拖着五颜六色的长尾巴羽毛骄傲地在枝头飞过时,我可以在延安路,感知一个季节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