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亲爱的一朵:
你张开嘴巴,大声地哭。大片大片那么多漂亮的荞麦花在盛开,那么多蚂蚱跳来跳去,蝴蝶飞来飞去,你都统统视而不见。你只是觉得,阿婆不在身边,那怎么可以。那么你就大声地哭吧,哭是排除恐惧的武器,用力地哭过以后,你也许会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也许有一天,你看着这一张照片,会说,咦,哪里有那么一大片,那么漂亮的花啊!嗯,是的,我不会告诉你,因为你哭,因而把这一切美丽都忽略掉了。当人们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时,往往会对更多的美丽视而不见。

亲爱的一朵:
当你仰头,朝向天空,会看见风中摇曳的芦苇,正把它的精灵播向更广阔的大地。这是故乡的泥土,是我的也是你的,出发地,在这里闭上眼睛,可以呼吸到童年的气息。那些植物或许会认得我们回来的脚步。当时光一年一年逝去,它们依旧在风里摩娑出呢呢喃喃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谁在轻轻歌唱。

亲爱的一朵:
小小的玩具,是多么有趣。在我小时候,也玩过陀螺,只不过它比你的这个要粗犷得多。它是我们用一小段柴薪耐心地削圆,在下半部削出一个圆锥形。如果运气足够好,可以捡到一个钢珠(那是工业化的产物,在农田包围的村庄里那简直就是珍贵的宝贝),嵌在圆锥的顶端,可以让陀螺旋转得更久。是的,我们用棕树的叶子撕成一缕缕,拼命地朝着陀螺打呀打呀,想让它永不停歇地旋转——直到最后我们打得筋疲力尽,和陀螺一起筋疲力竭地歪倒在地。

亲爱的一朵:
在电话里。你说,爸爸,听见你的声音我很高兴。我说,我也是。你说,爸爸,我很想你呢。我说,我也是啊。你说,爸爸,今天老师又奖我大红花了,我把它藏起来,等你下次回来,我再变出来给你看啊。我说,好啊好啊,你会变魔术吗?
你的每句话都像小鸟在唱歌那么好听,那声音就像你的手啊把我拼命地拉呀拉。你的小手那么小,我的大手那么大,可是每次都拉不过你,最后被你牵着走了——是不是我的力气,最终总是敌不过你?

亲爱的一朵:
好吧,我想说,你的头真的像一个洋葱头。
我对你讲了半天,你应该是老早就呼呼睡着了。这个时候给你写信就像对牛弹琴,但愿有一天你会有兴趣安静下来看这些文字。当然是你长大的时候——虽然你现在最喜欢挂在嘴边上的词就是“我小时候”。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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