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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流(中篇小说)/万绿

(2025-11-10 15:44:02)

        五岁小女孩,因为一场看似普通的甲流而夭折。母亲被无法释怀的愧疚与愤怒吞噬,父亲在军人的职责与缺席的悔恨中挣扎……在失去最珍爱的生命之后,军人夫妇的爱,如何存活?纠结的现实,让你流泪、让你胸口有重击之感。让你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绿

 

 

  沈默那天正接待客户,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是幼儿园中三班老师打来的电话,顿时神经紧绷,心跳加速。

  怕什么事来什么事。尚老师告诉她:郑心瑶发烧了,38.5度,你们家里来个人把孩子接走吧!

  沈默忙答应:好的好的。她边跟身边客户道歉,边给婆婆打电话:妈,瑶瑶又发烧了,您马上放下手头的活儿,赶紧去幼儿园接孩子,然后和我爸直接打车去医院。我这就下楼,咱们在咡廇刵医院门诊部门口会合。

  挂断电话后她又回拨过去,特意叮嘱道:妈,您千万别忘记带上瑶瑶的医保卡啊!听到婆婆说知道了放心吧,沈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楼下,钻进汽车,启动引擎,一溜烟向医院疾驰。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女儿断奶特别是上幼儿园之后,生病次数明显增加,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发一次烧,一烧三四天,甚至一个星期。最严重的两次发生高热惊厥,吓得沈默心惊肉跳,坐卧不宁。此后,只要瑶瑶体温超过正常值,必须立即带她去医院,生怕再抽搐起来。焦虑,真焦虑。瑶瑶满五岁了,是不是得到七八岁十来岁才能不这么着让人劳心费神呢?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真不是个事啊!

 

 

  新冠疫情暴发那一年的初春,沈默怀孕了。那会儿她来北京年把时间,仍处于适应阶段,并不打算要孩子,想过段时间等各方面条件成熟了再说。谁知安全期不安全,擦枪走火,出其不意地有了。沈默心里不是太想要,老公郑定江却喜出望外。她想:自己年龄也老大不小了,那就顺其自然生吧!

  人常说酸儿辣女。沈默既不想吃酸的又不想吃辣的,吃啥吐啥,吐得昏天黑地。郑定江办公地点离他俩住的单身宿舍不远,每天中午骑个自行车回来照顾妻子的饮食起居。他总是对她千哄万哄:我的好老婆,你一定要多吃饭多吃水果多吃蔬菜!吃尽吐不尽,你每次多吃几口,咱们就能生个长得像你一样美丽健康的小天使呢!

  沈默问:要是生个男孩呢?

  郑定江说:最好是个女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出去多风光啊!

  夫妻俩一心想要女孩,果不其然是个女孩。

 

  沈默、郑定江是在白山大学读本科时相识相恋的。

  入学第一天,沈默背着双肩背旅行包,拉个大行李箱前来报到。郑定江在新生接待处当志愿者。别的新生家长亲戚前呼后拥,唯独沈默单枪匹马,一看就是那种生活自理能力很强的女生。登记报到之后,沈默准备自己前往学校女生楼,郑定江不由分说扛起她的那个大行李箱就走。沈默说:用拉杆拉着走吧,扛在肩上多累啊!郑定江说:你看这段路是啥样儿?咯噔咯噔,拉着走四个轮全得报废。

  临别,沈默问他: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改天请你吃饭?

  郑定江说:我很快要换手机号了。笑着走了。

  白山大学帅哥一抓一大把,要多帅有多帅的,不乏家庭背景显赫之辈。青春靓丽的沈默沈大美女,为什么单单对五官虽然俊朗但身高和自己差不了几厘米的郑定江一见倾心,想发展成男女朋友呢?理由:郑定江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男人味,走路大步流星,显得朝气蓬勃,充满力量感,让她着迷。另外,沈默是个声控,北京人说话儿哩儿啷,听着有点油腔滑调,而郑定江的北京口音字正腔圆,金属质地,特别好听。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条河。在此后的接触和联络中,沈默觉察到了郑定江的分寸感。人家是特招国防生,本硕连读,功课很重。当下不愿考虑别的,主要精力和心思要放在完成学业上。另外,他担任班长,还顾忌和刚入校的女生谈恋爱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沈默言语间对他表达某种意思时,他明确告诉她:我们两个人都不到二十岁,年龄尚小。如果你愿意等我本科毕业时再谈个人问题,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真特么能装!沈默心里虽然不太高兴,但对郑定江不顾及女孩子颜面的“摆谱”,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反感,望而止步。她反倒是觉得自己有眼光没看错人。一个心有定力,能控制情感和欲望的人,才能控制未来的人生。由此,沈默下决心读完本科考研究生,她要和她心仪的人并驾齐驱,比翼高飞。她本身特别看重学业,对那些整天腻歪在一起的大学情侣颇有微词。

  三年一晃而过。那个毕业季,终生难忘。

  白山的夏夜,风轻气爽,静谧美好。他俩在皎洁的月光下,看见了彼此眼睛里的星星。拥抱,接吻。沈默躺在郑定江僵硬的臂弯里,浑身发软腿发抖,幸福得像湖边盛开的白莲花。

  读研究生阶段,俩人朝夕相处,感情日深。白山大学一度盛传的校花倒追大头兵的段子,说的就是他俩。

  沈默是个学霸,语言表达能力强,读完研究生留校当了助教。郑定江早女友一年毕业离校,被分配到东北边防部队基层连队任职。

  异地恋易生龃龉,少不了争争吵吵,分分合合。不管闹什么矛盾,彼此心里终究放不下对方,爱情的小船一直乘风破浪前行。他俩都是事业心很强的人,工作中特别努力。没两年,沈默顺利评定为白山大学文学部讲师;郑定江因在《解放军报》“军事论坛”发表一篇很有见地的重头文章,从旅政治部借调到上级机关帮助工作,回到北京。

  二十七八岁眼瞅着要往三十上奔了,他俩的婚事提上议事日程。

  沈默跟着郑定江见了未来的公公婆婆,郑家对准儿媳十分满意。郑定江提出见见沈默的家人,沈默说姥姥姥爷都走了,舅舅见过了,其他的人用不着见了。

  沈默九岁时,母亲上夜班遭遇工伤,不治而亡。父亲后来组成新的家庭,又生了一对龙凤胎。跟着姥姥姥爷长大的沈默,听名有个爹实际跟没有爹差不了多少。导致他们父女几乎断绝来往的事情发生在初三那年的寒假。家里经济捉襟见肘,姥姥姥爷打发沈默去父亲的家里讨要生活费。刚说明来意,继母破口大骂:你这个克星,年年跑来要钱,没钱上学你别上了!没钱你活个什么劲啊?!让沈默特别寒心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但没有阻止继母撒泼,还说你以后不要来了,净给老子惹事,以后我也没钱给你了。沈默明明看见,双胞胎弟弟妹妹手里拿着多张簇新的百元钞票,在地毯上叠元宝玩。

  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哭得梨花带雨的沈默暗暗发誓:今生今世就是冻死饿死,也不会再去求亲爹后妈的施舍。被人羞辱的经历深深刺伤她的自尊心,同时激发她一定要用功学习,努力改变生活现状的强烈愿望。

  努力让她考上重点大学,大学让她遇到心仪爱人。

  部队外调沈默的现实表现并通过政审之后,他俩在白山当地民政局领的结婚证,应邀回郑定江老部队参加的集体婚礼。蜜月结束,小两口各奔东西。相思之苦不好受,通过手机微信视频联络,终究是隔靴搔痒,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硬挺了差不多两年。这期间,沈默几次利用节假日赴京看望郑定江。她有课,每次最短待两三天,最长待五六天。来回坐火车,人累心也累。郑定江一年一度来白山探亲休假,能住十几二十天。

  促使沈默做出追随老公开始北漂生涯的决定,还是佟亦飞帮她下的决心。她们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一直联系紧密。

  佟亦飞从北京来东北出差,顺道跑到白山大学看她。在沈默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躺着,俩闺密家长里短地唠嗑。

  佟亦飞说:默默,既然你俩都结婚了,长时间分居两地不是个事儿,得想办法往一块凑。

  沈默说:咋凑?郑定江倒是表过态,他可以调到离我们学校一个多小时车程的驻军部队,可我知道这不是他心之所向,也不忍心人家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你说让我放弃白山大学这个我喜欢的又比较轻松的工作岗位,去藏龙卧虎的北京城闯荡,我心里是既不舍又打怵,七上八下,一点儿底都没有。

  佟亦飞很果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兵哥哥跟着走!你现在虽然工作没压力,前途看好,但你想过没有?郑定江父母久居北京,他又在北京长大,好不容易才正式调回北京,再跟你回到大东北来?这绝对不合适,绝对不是最佳选择。你说你害怕北漂?你看我在学习成绩上差你一截子,大学既不是211又不是985,不也在京城混得人模狗样嘛?!地段决定地位,眼界决定境界。有本事有才华的人应该追求更大的人生舞台。多少人手无寸铁来北京寻梦,你自身具备优势又有外部条件,不来北京发展太可惜了。关键的关键,你俩的团聚才是第一要务。当然,如果不是老公在北京上班这种情况,那我觉得你在白山大学发展也挺好的。过两年评副教授,再过几年升正教授,妥妥的人生赢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看你想要什么呢!

  沈默说:我姥姥在世时常嘱咐我,人的心不能太高,走一处不如守一处。

  佟亦飞说:守啥?守脚下这点地盘?你没听北漂们戏谑,宁要帝都一张床,不要白山一套房。对你来说,床不床房不房无所谓,解决夫妻两地分居问题,抓住青春的尾巴,享受生活享受当下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你俩结婚前是正人君子,不越雷池半步,可尝到夫妻生活的滋味再独守空房,那不等于活受罪吗?!我妈说得很形象,种到地里等得及,煮到锅里等不及。你说你有啥好守的?

  沈默手指戳着佟亦飞的脑门:说着说着掉沟里去了,你脑子里只装那点事?

  佟亦飞一本正经:那点事可不是小事,是婚姻中的头等大事。很多夫妻婚姻触礁,就是在那点事上出了问题。夫妻不记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什么原因?靠男人的了事玩意呗!

  沈默嗔怪道:你咋越说越粗俗,跟乡下村妇似的。

  佟亦飞理直气壮:乡下村妇比我们活得简单,活得通透,她们知道靠什么维系婚姻,一是性,二是孩子。

  沈默纠正道:夫妻感情要靠真爱维系。

  佟亦飞问:真爱靠什么维系?

  沈默说:互相信任,互相尊重,互相关心爱护呗!

  佟亦飞说:天天住在一块儿还人心隔肚皮。你俩相隔上千里地,怎么样才能做到互相信任,互相尊重,互相关心爱护?时间一长,肯定是互相抱怨,互相猜忌,互相吃醋。

  沈默不服气:抱怨啥?猜忌啥?吃啥醋?我对郑定江有信心,我对我自己也有信心。

  佟亦飞不接这个话茬了,拿过床头柜上郑定江的大头照,左看右看:你甭说,人家定江长得就是耐看,有那么一股子军人的英武之气。像八一厂哪个名演员?一下想不起姓甚名谁了。

  沈默有点小得意:我导师说他很像年轻时的王心刚,我觉得他像乒乓球运动员马龙,体形、身高、五官、气质,哪儿哪儿都像。

  佟亦飞乐了:马龙是单眼皮好不好?郑定江是双眼皮,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一张菱形脸。不管像谁,别让他被别人抢走,好男人可遇而不可求。

  沈默自信满满:我才不怕!哪一天他要真喜欢上别人,我自动让位。

  我的亲老妹呀,姐虽然是个不婚主义者,但对结了婚的女人,我还是劝她最好不要离婚,像你姥姥说的走一处不如守一处……佟亦飞说着说着,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沈默则毫无倦意,在床上翻过来掉过去烙大饼。思考良久,她心一横,给郑定江发去短信:亲爱的,我想通了,下决心了,辞掉工作跟着你来北京安营扎寨。

  仍在办公室加班的老公秒回:太好了!我明天向组织上递交家属随军随调报告。

 

(节选)

 

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5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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