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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寸(短篇小说)/牛健哲

(2025-04-01 11:00:25)

一个完全不同的黑道故事,表面水波不兴,内里却波涛汹涌。石学群这个名字“我”很熟悉,他黑白通吃,与魔鬼为伴,说话云里雾里,性格凶狠残暴,有自己的处事逻辑和方法,然而远不止这些,他还做了一件让“我”震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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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健哲

 

潘主任的办公室在七楼走廊深处,可也像是走出电梯即到。深入走廊的一段路你可能觉不出步子是自己迈的,在他门前的停顿、敲门的节奏和往里走时的举止也都有一种必当如此的模式,你会自动托身其中。如果你想做出一些自主的改动,最好也先浮升到七楼办公。

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但适用于我,尤其是上个月我缺勤了三周之后。我自然请过假,说过孩子的状况,但其间也推了两个文稿任务,其中一个是潘主任的述职报告,因而透支了我在他那里言行出错的额度。人事处直接告诉我,潘主任说没收到我的假条,而且儿子抑郁并不能算作我“旷工三周”的理由,就算是我自己抑郁也不可以。我知道他们与我谈话本来可以隐去领导意见,是潘主任不在乎。很多事他都是可以公开布置的,包括去年人员集中转岗和我们部门处长突然调离的事。

于是这几天我自觉加班,做了些潘主任可能会过问的工作,希望慢慢风平浪静。但今天,我还是被叫上七楼。

潘主任办公室的门口明晃晃的,门开着,有个新招录来的女生拿着文件夹等在门口,也就是说里面有别人。我走过去探看了一眼,果然沙发上有个喝茶级别的客人。女生朝里面一望再望,看来是急事。我轻轻摇头,示意她待客不会很快结束。

日照都变了方向,女生终于等到客人拖沓的告辞,在门口已经把文件翻到了等待签字的一页,客人一出门她便往里走。可潘主任看了看门外,抬手指了指我,要我先进去。

女生愣怔一下,不甘心,“主任,这个件儿很急,李处打电话嘱咐……”

这话显然过于大胆了,引得潘主任说:“等你们李处回来他先签。”

我想她搞砸了,潘主任今天的心情也显而易见,我只能做好准备。

她走后,潘主任让我坐下,拿出一份稿子,在桌面上推过来。是我很久前写的一篇宣传稿,估计压在码放不齐的一摞文稿下面多时,边角变了色。

“还可以,有两段啰唆了一点,总体能用。”他边归置刚才客人用的茶具边说,“就是时间拖得久了,你交了稿就一直没提醒我,现在这事已经不是重点工作了。”

我一边称是,一边想拿了稿子起身。

潘主任倒了杯茶,又说:“当然,你最近家里有事,也是无暇顾及。稿子你拿去,既然写了该见报还是见报,跟报社说我让的。”

我又要站起来,他却又开了口:“你和冯玥是中学同学是吧?我隐约记得有这么个关系,这几天刚搞清楚。”

“哦对,是高中同学。”我知道,前年冯玥二婚嫁给了离异的潘主任。这消息曾让我品咂一时。

虽然多年没见,我想冯玥仍会有些风姿,当年她甚是出挑,很多男生对她都或明或暗地喜欢。当年我和冯玥交往不多,但座位邻近,也时常多瞧她几眼,找机会多聊几句。后来她跟了班上一个少年老成、混迹社会的同学,是和我住得很近的石学群,因而我也见识了少女姣好和少男痞气的相配。

当然会有世事变迁。前年潘主任位子已经显要,分管我们和人事等六七个处室。他娶了冯玥,我们的同窗关系就更难重温。至于今天他主动提起这码事的缘由,我一时想不出,只能加倍用心地听他慢慢透露出来。

“前些天人事处那边的事你不用多想,他们有时就是小题大做。”潘主任居然端给我一杯茶,话里流露出不同往日的宽厚、耐心和某种不属于他的突兀,“我跟他们说过了,都是同事,家有负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另外那个,那个石学群,也是你们同学吧……”

 

晚上吃过饭,劝儿子吃下药,在遵医嘱例行的亲子聊天中我有点心不在焉,言语徘徊于这几天的陈词滥调——我对他说世间自有公道,事情我已经在咨询律师了,等我们攒足精气神,欺诈和伤人都是要追责的。我又说这倒可能是件好事,让我们更好地认识这个世界,并且学会怎么和它相处。

我收尾时,他已经又开始瞪视着城市频道的减肥操节目了。他笨重地陷在沙发里一声不吭,我记不起他是从什么时候胖起来的,也想象不出那几天他去商场里跳操的样子。他伸直那条皮肉上翻露着几个洞眼儿的腿,沙发也是暄软了些,大有以他为中心翘起对折之势。

进了卧室,我开始翻手机通讯录。没找到石学群的电话是意料之中的,上次聚会时他说过,我没有记,也没跟他说几句话。毕竟我们是不一样的。后来儿子出事后,我真的问过一个做律师的同学,他听了细节,建议我找石学群,可我没有真正考虑过。他介入又能怎么样呢,这件事不只是讨债那么简单,难道他手下有人能做青少年心理医生?

没想到真的要找石学群,是为了潘主任。这两个想必在各自世界里近乎为所欲为的人竟然发生了关联,就算我知道他们之间有个冯玥,脑子里也从没有把他们三个连缀在一起。大概这就是我头脑运行的水平,正如对自己前妻的现任,我完全不知道姓甚名谁。

睡前,我还是发信息给那个律师同学,难为情地向他要石学群的电话。我想这桩事不会因为我的怠惰而不了了之,若不是危局正在森然逼近,潘主任也不会对我说出其中的要害——石学群放话说,要阉了他。

当然潘主任没用这么直露的词,只说对方要“伤”他,让他“断种”,同时他也使足了蔑视竖子和规劝狂徒的声腔,但你知道,他端给我一杯茶。所以直到第二天上班,我一直都在等同学的回音。手头的工作也不急着做了,我觉得自己和潘主任的关系第一次简化也真切了起来。

人事处似乎也在提示着这一点。下午他们的副处来找我,告诉我去潘主任那里取材料,我还没明白就被耳语告知:“那个撤回来了,但你得去他那儿一趟。”我想起他们找我谈“旷工”时,把那谈话的分量定义到了某种严重级别,末尾还让我在谈话笔录上签了字。那个晚上和孩子谈话时我烦躁得发了脾气,好在他早就习惯忽视我了。

于是我即刻去七楼,但潘主任已经不在办公室了。其中的意味自然显现。后来如我所料,他连续多日都没有出现,接连两个会议因而推迟。我又见过那女生拿着文件上去,又再扑空而返一脸无奈。

这期间,律师同学给过我一个石学群的号码,但无法打通,我又问,便没有了下文。

隔了两天,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简单的地址和一个时间。

(节选)

 

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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