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子走马上任了，职务是新政县委书记。

新书记还没有露面，议论便开始了。

“听说没有，这马子书记在旧景县当县长，似乎没有什么突出的业绩，怎么反而到咱们县任书记了，这种人不干活还能升官？”

“你们不知道呀，马子书记在旧景县的时候，口碑很好，老百姓都说他好，他走的时候，还有人哭呢。”

“这倒是新鲜事，现在还有这样的干部？”

“我也听说马子书记在风琴县当宣传部长时，有一句最著名的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对呀，无过即是功嘛，人家能够当上书记自然有他的道理。”

“啥道理呀，说一千道一万，不为老百姓办事，他不会总是那么好运气吧。”

各种议论、风言风语，一一传到马子书记耳朵里，他一不回应，二不生气，三不追究，任凭大家议论。

马子书记上任后，已经几天了，既没有马上开会，也没有找任何人谈过话，只是一头扎进县里的各个项目工程调研去了，他走访方方面面的群众，听取建筑工人和几个企业的意见和建议。

二十天很快就过去了，马子书记这才召开了任新政县委书记的第一个县委会。面对县里的骨干，马子书记说，咱们县在全区排名第三，咱们的老领导上任苟玉明书记和李玉县长工作很突出，做得很好，我们所有的项目都按照上届班子的安排执行，谁做什么工作的还做那份工作，把任务保质保量地完成好。说到此，他环视着这些干部，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的脸色表情一派吃惊的样子，还有的似笑非笑……

“最后一条，我们的干部，不要在会上会下讲大话说空话，更不要什么心灵鸡汤，少说，多干，富民为本，都拿业绩说话。”马子书记说完边站起边又补充一句：“从我做起，开短会，干实事，散会。”

会议还没有散，会议内容就传开了……

“现在的干部都是后任否定前任，只要是上一任做的事，不管对错，不管代价，都是一个字：停；两个字：推翻或否定。”

“是呀，可这马子书记的所作所为让咱们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弄不明白呀。”

“不明白就对了，那些说大话讲空话的人，你一眼就看穿了。”

……

对马子书记的议论一直到年底总结大会的召开。李玉县长主持会议，他说，今年我们大家在经历了领导班子更换、灾情严重的情况下，仍然保持住了全区前三的位置。

台下忽然响起掌声。

大家议论又起……

“哎，我说，马子书记什么也没有干，只是保住了前三的位置，这也值得你们热烈鼓掌？”

“就是。不做事，他不作为，维持会会长。”

“俗话说，吃别人嚼过的馍、睡别人睡过的女人，最没出息……”

马子书记的妻子周丽是正义区里的一名会计，风言风语她自然听到了许多。周末马子书记回家了，她做了几道丈夫爱吃的菜：红烧带鱼、青椒炒土豆丝、腊肉苦瓜，还特意拿出马子存了十年的一瓶老酒。马子欢喜得直乐，问：“老婆政委，今天是啥日子呀，怎么如此丰盛？”

妻子周丽笑笑说：“你干得那么好，保住了前三，不应该奖励吗？”

马子知道，妻子不是这样的人，他一路走来，妻子虽然是默默地支持他，但什么都明镜似的，今天这样口气与往日不同，肯定这里面有什么事情。

“小丽，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我没有听到什么，那天人大老领导李主任问我，听说马子每周都回家呀，这好像话里有话。”

马子书记听后说：“工作要干，家也不能不要呀。家国，家国，家在前，国在后，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嘛。我不回家大家又会说我要工作不要家，我回家也是风言风语，这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节选)

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