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架之城(中篇小说)/老藤
(2022-07-05 15:24:22)
“世上所有的鸡架都是沈阳的久别重逢”,人们对此投入了巨大的热情。鸡架在沈阳又被称作鸡车子,绾连着上个世纪铁西下岗职工的集体记忆。当年国企工会主席、稗子的父亲,被工人们当作“自家人”,在几千人的厂子转产、减员、下岗分流后,仍为工人的生路出谋划策,鸡架生意从沿街小吃做成连锁店……在稗子及朋友眼中,鸡车子就是生活的这座城市、朦胧诗以及爱情。
鸡架之城
老藤
一
我喜欢吃,说得文雅点是美食家,说得难听点就是吃货。
从事文学工作,到各地采风的机会相对要多一些,说来奇怪,哪怕再火爆的网红打卡处,去过后脑海却像遛了趟空网,兜不到中意的东西,山林何其相似,庙宇如出一辙,回忆起来常常张冠李戴贻笑他人。但是,有一样东西不会记错,那就是特色美食,可见舌尖比眼睛刁钻,看一百遍梨子,不如亲口尝一尝,尝过后就占据了记忆制高点。试想,如果没有楼外楼的叫花鸡和宋嫂酒,西湖一潭稠水如何濯缨?如果没有东关街的灌汤包和豆腐丝,瘦西湖怎配得上“天下三分明月色,二分无赖是扬州”中的无赖二字?最惬意的出游用口腹感受,由眼福至口福,是境界上再上层楼。
我很幸运,在胃口大开的年龄来到沈阳工作。有了解我的朋友揶揄:幸运什么?没听说沈阳有啥美食呀!的确,在来沈阳之前我也这么认为,名城大都与美食有关,比如北京有烤鸭,天津有狗不理,上海有小笼包,沈阳周遭还有沟帮子烧鸡和老边饺子,至于沈阳有什么好吃的一时真想不起来。到沈阳不满一周,我可以雄鸡报晓一样宣布:来吧朋友,沈阳有鸡车子!
鸡车子?肯定很多人不知道,说实话,在吃它之前我也没听说过。
我有个诗人朋友叫稗子,是个做事相当讲究的自由职业者。稗子本名叫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这个笔名我超喜欢,因为我曾写过一篇有关稗子的小说,对这种混杂在谷地稻田的野生植物颇有些了解,大旱大涝之年,田野里稻谷全军覆没,唯有稗子还能坚强地活着,因为它根系发达,适应力极强。身为文人,我知道由笔名可以推断作者的审美取向,取名稗子至少不带酸味。有人起笔名喜欢西化,恨不得叫什么山姆、艾伦等等,没人愿意起一个比稻谷还贱的笔名,稗子不管这个,起名稗子后再没换过,这也成了我记住他的原因。稗子知道我调到沈阳,打电话邀请我去他的小店夜沈阳坐坐。
稗子是辽西人,长发,爱穿对襟唐装,左腕上戴亚光玛瑙手串,大概与他嗜烟有关,脸面呈烟叶色,标致的眉眼呈左右决裂之势,让眉心显得格外宽阔,相书上认为这种面相要么智商低下,要么绝顶聪明,稗子当属后者。稗子仗义,尽管不是大款,但每每有外地文友来沈或有文友发表大作,他都要在自家的夜沈阳充一回大款做东请客,每次文友们都很尽兴,酩酊大醉者亦不鲜见。稗子写诗稿酬收入有限,开始,请客受邀之人往往带酒带菜,惹得稗子不高兴,道:吃饭不能搞大杂烩,以后谁来只准带诗和酒,不许带菜。
在没有认识稗子之前,我就听到关于他在文坛上流传的几件趣事,有确切的消息证实,这些故事都是稗子在夜沈阳聚餐时自己的爆料。
……节选自《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2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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