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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礼(短篇小说)/温亚军

(2021-09-23 10:57:06)

碎舅生性胆怯还嗑巴,处处受人挤对。某日村里的媒婆上门说媒,姓康的某村支书愿意将女儿说给碎舅,为相亲碎舅打了一头野猪当见面礼,不料康家收下这头野猪,其女儿却传说被一知青勾引走了。康家退的见面礼却换成一袋红薯,碎舅转而将退回的红薯送给了女知青瑛子,气愤不过的母亲也因此责骂碎舅,要碎舅向瑛子讨回红薯。不料碎舅却喜从天降……

 

见面礼

温亚军

 

只要是碎舅来,不管是下午还是深夜,母亲第一句话总是问他“吃了没”?母亲从没换过别的词,她似乎也不打算换。为此,刚升小学三年级开始上了几天作文课的弟弟,从炕上爬起来,当着碎舅的面纠正母亲:“妈,你能不能讲点逻辑,这三更半夜的问碎舅吃了没,到底指的是明天的早饭还是今天的晚饭?”母亲顺手会砸向弟弟一些物什:“给你的逻辑。”有次,母亲手里拿着顶门杠,刚给碎舅开门还没放下,要不是碎舅反应快将顶门杠抓住,母亲没扔出去,否则弟弟就惨了。弟弟不长记性,下次碎舅来,只要是母亲问“吃了没”,他照样反驳。

母亲这样问自有她的道理,外公外婆去世早,还没成家的碎舅跟着大舅一家过日子。大舅生性懦弱、木讷,对精明能干的大舅妈言听计从,大舅除过埋头干活,家里事情都是由大舅妈操持,自家子女的成长、学习都是如此。碎舅在大舅家的屋檐下,得不到大舅的庇护,大舅妈心思在自家孩子身上,眼里哪有碎舅的影子,碎舅自然是矮人一头。幸好有个比碎舅小两岁的侄女红娟,是碎舅陪伴、保护着一起长大的,红娟视碎舅为一家人,而且是长辈,以前一起上学放学,饭好了喊他,衣服破了帮他缝补,碎舅才不至于经常饿肚子、穿破衣服。可碎舅饿肚子的时候肯定是有的,比如侄女偶尔走个亲戚或者去知青点找那个女知青瑛子,俩人闲扯起来没完,经常错过饭点。舅妈做好饭从不喊碎舅,爱吃不吃,她认为没有侍候小叔子的义务。

碎舅生性腼腆,当然也懦弱,与大舅是一个娘,性格里怎能少了这一点。他有时从地里回来迟误了饭,红娟会给他盛好暖在锅里,可红娟不在家时就没人操心,回到家冷锅冷灶,连点残羹剩饭都没有,他又不便重新生火做饭,只能饿着肚子。尤其是晚上,白天干活体力消耗大,没点进食,饿得撑不住,就走三里多的路来我家,保证能填饱肚子。当然,碎舅饿肚子也不是常态,红娟跟外面没多少交往,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还不到下地上工的年龄,在家帮舅妈打理家务,对碎舅缺不了照顾。只是到了晚上,大舅一家人钻在屋子里有说有笑,碎舅一个人在自个儿屋里没事干,他又不能厚着脸皮蹿进大舅他们屋子,凑上去听人家说话,睡觉又太早,实在无聊。红娟偶尔会进他屋说几句话,也是红娟说得多,特意找话,安慰似的,碎舅也就应答,回应红娟的安慰。这样一来,倒让红娟越来越不知道说啥,说啥都让碎舅回应得小心翼翼。就是说,碎舅大多夜里来我家,打发夜晚的孤寂、排遣孤单的因素更多。可母亲不这样想,她固执地认为是舅妈不给碎舅留饭,故意饿着碎舅。母亲一边骂舅妈,一边点火要给碎舅做饭,碎舅拦不住,也解释不清,脸憋得通红,一着急便有些磕巴。弟弟有次偷偷地对我们说,妈再这样不讲逻辑,非得把碎舅逼成磕巴不成。他背地里已经悄悄地叫磕巴舅了。

星期六晚上,父亲骑着自行车从公社回来度周末,母亲叨叨个没完,父亲为了不听母亲的唠叨,迅速扒拉完饭,打着手电筒带我们几个去打麦场学骑自行车。这是我们的节日,惹得村里的小孩围满了打麦场,他们羡慕地看我们兄弟几个轮流骑车,还是不怕摔坏的公车。

碎舅经常会出现在那些观看的小孩堆里,只要一看见他,弟弟有些得意忘形,会大声喊起来:“磕巴舅,磕巴舅,到跟前来,我这轮让给你骑。”

父亲听着不对劲,厉声制止,高举起的手落在弟弟头上,像柔软的梳子理顺弟弟的头发,并没制止住弟弟的张狂,他喊得更来劲,还空出一只手冲着碎舅的方向挥了挥,要不是一只手的控制力度不够,自行车开始歪七扭八地不听使唤,他大概还要继续挥手绕上一圈,享受这种被艳羡的快感。父亲面子上过不去,待弟弟把车子骑稳,才将射向自行车的手电光收回,忽地抡到碎舅脸上,命令道:“他碎舅,过来!”

碎舅扭捏着,从孩子堆中挤出来,一手挠着头,一手扯着衣服下摆,他只有在父亲跟前才这么紧张,可能在他心里,父亲不只是他的姐夫,主要是公社的干部。但碎舅没法控制自己,走三里路来打麦场就是为凑这个热闹。

碎舅走到我们跟前,无论轮到谁,都会把自行车让给碎舅骑,可他连连摆手,身子像碰着火似的往后退,退到离自行车两三米的地方,着急起来更磕巴,惹得扶着自行车的弟弟狂笑不已。弟弟往前送,碎舅向后退,一个坚决要让,一个坚决不骑,惹怒了父亲:“回!”一字定音,我们只能悻悻地回家,心里埋怨着碎舅。碎舅讪讪地跟在后面,为提前中止我们的骑行体验而深感不安。但到了下次,相同的情景依然重演一番。

有个周六晚上,父亲突然放慢吃饭速度,对母亲说:“哪天我给大队说说,让他碎舅去南山看秋吧。”

母亲顿时眉开眼笑,给父亲夹了一筷子菜,说:“这就对了,以前给你说,还给我扣大帽子,咱干部家亲戚不能搞特殊化。不就看秋吗,也不是轻松活,钻深山里冷清,夜里蚊子还多……”

父亲吸溜了一口玉米糊糊,烫到嘴似的:“那就算了,别让他碎舅去受这份罪。”

“别别别。”母亲急了,“你是干部,可不能这么快反悔。你看看,他碎舅年龄小身子骨嫩,天天挣壮年男人的工分,个子越长越小了,回到家还吃不饱饭,不如去南山看秋,能混个肚子圆,好歹还有机会再蹿蹿个子。”

……选读结束,更多内容:《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1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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