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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林赛的唐山妞儿

(2009-02-23 16:41:08)
标签:

北京文学

文学原创

文化

那个叫林赛的唐山妞儿
淡芭菰


1
  “我是林赛在北京时的同事,她离京去上海后失去联系了,我一直试图找到她。如果您认识她,请代转此意。如果我真打错了就不打扰,谢谢。”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她,我姓石,抱歉。”
  “没关系,打扰了。”
  以上是我与一位素不相识的上海女孩的短信往来。
  我的寻找林赛之路彻底没了线索。
  
  林赛是我在京城某报供职时认识的,那是2003年,“非典”之年。
  那天我正在报社编稿,一个戴米白色鸭舌帽的女孩径直走到我身边,并在我对面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我抬眼随意打量了她一眼,第一印象便是,这是个自小营养充足不懂得忧愁为何物的女孩,蜜色的皮肤,微黑,却光滑细腻,饱满的身材,微胖,却弹力十足。眼睛很大,黑棕色的瞳孔因为放松而显得很亮,一双眉毛却被修剪得细弯,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那是有大好青春作底的自信,是收放自如的妩媚。
  偶尔聊起来,才知道她是新来的实习生,唐山人,竟来自河北我的大学校园,而且还是同一个系!老乡兼校友,于是一下近了许多。初来乍到的她也表现出很兴奋,明显得跟我这位学姐要比跟其他编辑亲近许多,就连去食堂吃饭也跟我挤在一块儿。
  我有些选题就派她去采写,事先还帮她做些功课。每次她都能很准时合格地完成,尤其是采访海岩那篇消息,得到了海岩本人的赞许,还被多家网站转载。
  “孺子可教啊,没给咱们学校丢人。”有时我跟她开玩笑。
  “我这块朽木还仰仗学姐刀工了得。”她笑起来很灿烂,很双的眼皮有几分欧洲大妞的份儿。
  有时候不忙,平台上人不多,她会笑着跟我讲对部门其他人的看法,其中她最不喜欢的是那位四十多岁的女主任。“成天板着一张脸,端出一副威严样来,看到她我心里就冷得哆嗦。你打招呼她也不正眼看你,就鼻孔哼一声,她老公是不是有外遇啊?要不就是她儿时家境不好很缺钱……”“别瞎说,人家可是名校毕业的呢,谁像你,不求上进。”“可是我那天躲楼道里去抽烟,分明听见她在旮旯里跟人恶狠狠地说半个版少了五千块不登,我听他们几个老记者都说她太黑,把部门的版面都当成她的自留地上收费稿。张洁出新书《无字》的新闻今天各大报都发了,就咱的版漏了,记者白采访半天……”
  “你就做好自己的事,别的少掺和。”
  “我知道,可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种自私嘴脸。怎么不让你当主任呢,大家都那么尊重你,又是部门老人儿。”
  “少贫。我只会干活儿不会当官。”
  一次某时尚杂志社通知我参加活动,其实就是某饰品的新品发布会,为了能吸引更多媒体人前往助阵,往往会在结束后举行抽奖。那位主编是位老大姐,理应去捧场,可我当天确实要编版走不开,看到在一边无聊玩儿童游戏的林赛,便问她是否愿意去,“也好,反正写了稿也上不去,那个死八婆……两张票我都带着,万一运气好呢。”
  两小时后,电话里传来她兴奋的声音,“冰姐你说是不是运气来了挡不住啊,咱们有张票居然被抽中了一等奖,猜猜是什么?暇步士的腕表一块……好漂亮啊,湖蓝色的表带,带日历的仿钻表盘,就连包装盒都很酷。哎,说好了,表归你,盒儿给我留着吧。”她在路上走着,加上兴奋,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非典”疫情加剧,林赛租住的小区被隔离了,她无处可居,我便收留了她。当晚,她背着一大包瓶瓶罐罐搬进了我位于和平门的一居室。
  只有一张大床,只好共睡同寝。
  她开始倒还自觉,烟瘾上来了也跑到厕所去。
  可后来我才发现,她的存在实在是为我本不好的睡眠雪上加霜。
  当时林赛有个男友在东北某校读书,她给我看过照片,极帅的男孩,我多次质问她,“就你,找到这么帅的男友,凭什么?”她总大笑说自己在男友眼中也很有魅力啊,并坦言她正考虑是否要与他分手。
  “凭什么?人家哪儿不好,虽然身上有日本血统(男友的奶奶是日本侵华时遗留下来的日本女人),那不意味着将来你们有了小孩也会是个高智商的宝宝吗?”
  “哎呀,好姐姐,谁会去想那么遥远的事,再说要孩子,你还是先等我这个孩子长大吧。我们都交往三年了,没什么意思了……”
  “我就不懂你了,当年宁愿补考也要逃课跑到那冰天雪地的地儿去,只为给他过个生日,如今却说没意思就没意思。你倒给我说说,你找男朋友的标准是什么?”
  “标准?我没想过,以前我全靠感觉,看着顺眼。将来吗?社会上的男人,还是得实际点吧,长得帅,有经济基础,性能力要强。这三条,怎么样?哈哈……”
  “真不害臊!”
  “别打我,我说的是心里话呀!”
  正因为这段感情的纠结,每到晚上两人电话不断,感觉得到那男孩的极力挽回与痛苦挣扎,我都为他难过了。可林赛似乎并不为所动,反而像个姐姐在开导小弟,“相信我,你一定会遇到另外一个喜欢的女孩。咱长得那么帅,又是名校,小女孩看了都流口水啊!”
  深更半夜,你来我往。后来看我面有不悦,她改为发短信,虽然比之煲电话粥动静要小很多,但哔哔的按键声就响在耳旁,亦可听得如雷贯耳。
  可是谈恋爱总没错,何况独自漂在北京的单身女性。可是……
  “你不能影响别人的休息呀!老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有两次我亦板出女主任式的脸孔。
  刚好报社有另外一个贾姓女实习生找合租,林赛打听到了,自觉地搬了过去住。
  
2
  我们仍只在报社见面,她丝毫没有芥蒂,仍是大大咧咧地穿她似乎天生就该穿的奇装异服,抹着蓝得发青的眼影。
  “哎,今天在路上碰到一熟龄帅哥,好让人心动哦……”
  “那又怎样,素不相识的陌路人。”
  “嗨,熟人总是从生人开始的嘛,我跟他搭话了。”
  “啊,你说什么,没把人吓着吧。”
  正说话间,阴沉着脸的女主任低头快步走了进来,一屋子正说笑的人都噤声。
  “大家都反映版面不够,写的稿子总上不去,这样长期下去会影响你们在座的收入,所以从明天起,实习生的稿子一律要与记者合署名才能刊登……”
  不久,我通过一个朋友介绍某少年读物主编给林赛,他答应接收她实习。饭后主编要求去三里屯酒吧街找个地儿喝两杯,昏暗的灯光下,那年届不惑的主编色眯眯的眼神把我们吓得落荒而逃。
  出来我跟林赛开玩笑,“你不是喜欢熟龄男士吗,怎么还说人家恶心?不就是把手搭你肩上了。”
  “嗬,就那副纵欲过度的臭皮囊,倒贴我个主编我都不当……”她一边补妆一边作呕吐状。
  报社的工作是不干了,她便四处投简历,并上网搜索。好像一直没什么进展,其间倒是她父亲开车来看她,带了皮皮虾来,她跑到和平门给我送了一半。“冰姐我又打算搬家了,我实在受不了那小贾了,她三天两头带不同的男人回来,虽各住一室,但那动静儿哎哟不跟你说了,你这老封建更受不了。她那床单,你没见都脏得看不出花色了还不换洗一下,我实在恶心……”
  我在犹豫是否还让她回我那儿,但一想到那夜不能寐的手机声音,就发憷。她大概看出了我的顾虑,“我找了家中介,明天去看房,有合适的我再搬,你放心,林大侠不会冻死街头的,再说这伟大的首都多温暖啊!对了,我刚找了个时尚杂志的活儿,帮编辑去借衣服,摆好造型让摄影师拍照。”
  转眼秋天了,突然接到她发来的短信:冰姐,我上周来上海了,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友,他在新加坡搞建筑设计,我在找工作,妥了会告诉你,这是我新手机号。
  此后便无过多联系。半年后某天,她突然来信息说第二天她与男友回唐山见她父母,路过北京,如我有空可以见面,说她要结婚了。
  第二天我刚好接待从重庆来的两位老师,便未能见成。
  随后便是去深圳又回北京,换工作适应新岗位努力打拼等一系列忙碌奔波,走在街头与活力女孩相遇,不时会想起那远在上海的林赛,想,她过得好吗?
  发过一次短信,却未收到回音。
  一晃到了奥运年,我新注册的文化公司也开张了,好多项目都需要人手,时不时,脑子里会浮现出那个发育良好快乐简单如一根饱满的麦穗的女孩。
  那天又翻出手机里存的那个号码,打过去,无人接听。一会儿,有人回过信息来:你是谁?
  我是你的学姐啊,你好吗林赛?
  对方便是沉默。
  难道真能彻底失去联系吗?
  家里订了份都市报,平时我极少浏览报纸边栏上的更正啊启事啊之类边脚料,那天却突然发现那个栏目的署名分明是:本报记者林赛。难道?这小家伙又回到北京来做新闻了?我没换手机啊,她怎么不找我呢?
  激动之下没忘了给报社拨电话,总机小姐很客气,问我是否要报料找林赛,还是有什么纠错。我说都不是,我是林赛以前的朋友,失去联系了,一直在找她。对方说她并不认识林赛,可能是新来的员工,毕竟报社有好几百人。“能提供她的手机号给我吗,我直接打给她。”“抱歉不行,这样我帮您查一下她的准确信息。”一会儿电话回过来了,“我查过了,您是要找林雪芬吗,林赛是她写稿时的笔名。”
  ……
  
3
  一个大活人找另一个大活人难道就找不到吗?
  几天后又不死心拨打那个上海手机,仍无人接听。
  这次倒是有人回拨了过来。
  “你是谁?”一个女孩的声音,却听不出是不是林赛。
  “林赛吗,怎么你的电话一直不通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你有什么事?”对方是警觉的口吻。
  “我找林赛,这是吗?”
  “你打错了!”对方挂断了。
  再重新查看手机号码,明明没错啊。
  便有了文首的短信对话。
  
  石沉大海,这个成语太精妙了。
  这世间有那么多人,他们化身为邻居同事出租司机售货员保安……每天出现在你周围,你与他们丝毫不会发生任何私人式关联,甚至有些让你避之不及,他们都好端端在那儿,较劲般与你同生共死。而有些人,你明明在意记挂的,却被时间之手空间之腕轻转翻覆间,石沉大海,永不可重逢。儿时我在重庆,与一位叫秦文的女孩素好,都在部队大院出入,上学亦同路,她高我三年级,长得极美丽动人。记得夏天的早晨,两人背着书包慢悠悠走在上学路上,有蜻蜓三三两两飞过,“我们云南老家管蜻蜓叫蚂螂,你们河北呢?”“啊我们那儿也这么叫呢!”“是吗?那蚂蚁呢,蚂蚁叫什么?”“叫蚍蜉!”“是,蚍蜉,我们那儿也是!”晨光下,两个年轻的女孩为这一发现兴奋地叫起来,惹得前面的路人回头直看。秦文后来考上了同济大学,两年后我亦随父亲离了军营回河北。二十年过去了,这期间再无联系,可是分明,梦里多少次,出现她那张熟悉的脸,永远年轻,友善,清纯如茉莉花朵……
  与一个朋友讲到此中的无奈与伤感,他推荐上寻人网上试试,“如今可是网络时代,我看到有媒体报道有人通过网络找到失散亲人的消息……”
  结果满怀希望扑到电脑前,赫然眼前的不是110寻人的页面,就是种种离家出走者的面目可怖的照片……
  为什么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在为婚嫁牵线搭桥的网站如此之多的世界,没有一个网站将这本可化解的无奈与遗憾降到最小呢,比如开个网名就叫“你知道我在找你吗”的网站,会圆多少人只能放弃掉的梦?毕竟,人不只需要丈夫,妻子,父母,儿女,他们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壮大主干。可是,某个黄昏,倦了累了,你坐在树下抬眼望去,每一片树叶,不都有其动人之处吗?
  
  这种无奈却被荣格化解掉了。
  那天看荣格自传,他提到在非洲考察时,火车在悬崖间穿行,在一块峻峭岩石上,一个黑褐色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倚着一根长矛,俯瞰着火车,他身旁高高耸立着烛台形的仙人掌。“这一景象迷住了我,画面尽管全然陌生,却带来了一种极为强烈的似曾相识感……似乎我早就认识这个黑色肤色的人,而他等待我已经有5000年之久……我只知道,千万年来,他的世界一直是我的世界。”
  谁说不是呢,有些人之所以存在,之所以阴差阳错地被时间之浪在某个时分推送到你身边,然后如一粒沙坠入无垠之海,永不再现,其意义就是在夜不能寐时供你怀想,在后无来者时供你感叹,这已足够了。你们,是互相忘不掉的两粒沙,被命运的风偶尔吹送到一起,分离是因为,你们已经完成了相遇的使命。

 
责任编辑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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