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1844年10月15日—1900年8月25日），德国（后加入瑞士籍）著名哲学家、语言学家、文化评论家、诗人、作曲家、思想家。被人们誉为是西方现代哲学的开创者，他的哲学直接影响了后来的存在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哲学家。

1844年10月15日，尼采出生于普鲁士萨克森州勒肯镇附近洛肯村的一个乡村牧师家庭。他的祖父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写过神学著作，他的外祖父是一名牧师。小时候的尼采沉默寡言，直到两岁半才学会说第一句话。

1849年7月，尼采的父亲死于脑软化症。数月后，年仅2岁的弟弟又夭折。5岁的尼采过早地感受了悲伤，领略了人生中阴暗的一面，因此也养成了他忧郁内敛的性格。

在父亲死后的第二年，尼采随同母亲和妹妹搬离了洛肯村，迁居到瑙姆堡。从此以后，他便生长在一个完全女性的家庭里。有过这样的生活背景，不由得让人怀疑，他那句著名的话——“到女人那里去，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究竟是如何生发出来的？

按照祖母的说法，尼采相信自己有着波兰贵族的血统，并为此感到自豪。尼采对于自己的父亲崇敬有加，他炫耀说，父亲在担任牧师前，曾经负责过四位公主的教育，她们分别是：汉诺威皇后、康士坦丁女大公爵、奥登堡女大公爵和萨克斯——阿登堡的泰莱莎公主。

尼采10岁时，就读于瑙姆堡的文科中学。期间对于文学和音乐产生极大的兴趣。母亲曾经为他聘请了当时普鲁士最好的女钢琴家，作为孩童的尼采不仅没有因为课业负担感到厌倦，反而觉得以后的生活才再也离不开这样的精神支持了。

14岁时，尼采进入普夫达中学。这个学校出了很多伟人，如哲学家费希特。1861年17岁尼采患严重疾病，首次出现健康恶化的征兆，被送回家休养。

1864年，尼采进入波恩大学攻读神学和古典语言学。到第一学期结束后，他便不再学习神学了。

1865年，他所敬爱的古典语言学老师李谢尔思到莱比锡大学任教，尼采也随之到了那里。在莱比锡期间，尼采偶然地在一个旧书摊上购得了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一书，并且深深为这本书所吸引，大大激发了他对哲学思考的热爱。

1869年2月，尼采被聘为瑞士巴塞尔大学古典语言学教授。同年4月，尼采获得了瑞士国籍，从此成为瑞士人。年仅24岁就到大学任教，这种少年得志的成功最终也影响并决定了他的哲学。

1872年，尼采发表了第一部专著《悲剧的诞生》。1873至1876年，尼采先后发表四篇长文：《告白者和作家大卫·施特劳斯》《论历史对于生命的利弊》《作为教育家的叔本华》《瓦格纳在拜洛伊特》，并结集为《不合时宜的考察》一书。

1879年，尼采辞去了巴塞尔大学的教职，随即进入了创作的黄金时期。

1882年4月，尼采到罗马旅行，两位朋友介绍了一位俄国少女莎乐美做他的学生。尼采爱上了这位姑娘，后者也被尼采的独特个性所吸引，两人结伴到卢塞恩旅行。性格羞怯的尼采不敢向莎乐美表白爱意，便恳请一位朋友替他求婚。偏偏这位朋友也爱上了莎乐美。两位追求者的求爱都没有成功。尼采与莎乐美只能保持着友好的接触。后来在尼采的妹妹伊丽莎白的挑拨下，这种友好的接触也终止了。

1883年，尼采完成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著作《查拉图士特拉如是说》的第一、第二部分，1884年完成了第三部分，1885年完成了最后一部分。

1886到1887年，尼采把自己写下的箴言、警句、辞条汇集起来，编成了两个集子：《善恶的彼岸》（1886年）和《道德的系谱》（1887年）。

在发疯的前夜，尼采连续创作了《瓦格纳事件》《偶像的黄昏》《反基督徒》《瞧这个人》《尼采反对瓦格纳》等著作。这些作品标新立异，同时充满了攻击性和令人瞠目的自我吹嘘。1889年，长时间的倍感孤独的尼采在都灵大街上抱住了一匹正在受马夫虐待的马的脖子，最终失去了理智。数日后，一位朋友赶来都灵，把他带回了柏林。他先是住在耶拿大学精神病院。1890年5月，母亲把他接到南堡的家中照料。1897年4月，因母亲去世，尼采迁居到位于魏玛的妹妹伊丽莎白·福尔斯特·尼采的家中居住。正是这个妹妹，掌控了尼采遗著的出版，而且写了一本与晚年尼采的谈话录，他把尼采装扮成德国法西斯主义运动的思想先驱，并邀请希特勒到尼采档案馆参观。

1900年8月25日，尼采在魏玛与世长辞，享年55岁。

作为哲学家的尼采印证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专业搞哲学的人不思考，恰恰是搞艺术的人反而在思考。在现代教育背景之下，那些专业搞哲学的人通过课堂背记了太多的哲学道理，自己反而不懂得去思考了，或者说基本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在这一点上，故国的人们表现得尤为突出。心里面有了那么几十个（不超过上百个）哲学概念和原理，便可以做一个称职的教授了。在搞哲学的人们中间，我们可以区别出两类人，一类是“太正经”思考的人，另一类是“不正经”思考的人。前者的思考轨迹不偏离教科书，不偏离哲学成论；后者则是一群左突右奔不安分的人，他们的思考轨迹因其特殊的禀赋和特殊的生活境遇表现为对现成哲学结论的一种挣脱。而尼采与克尔凯郭尔一样，就属于后者。当他振聋发聩的“一声断喝——上帝死了”，作为一个独立的思考者的形象便已经站立起来了。

历史上对于尼采影响最大的哲学家无疑是叔本华。当“强力意志”一词深深刻入脑海，一种“超人”哲学便呼之欲出了。尽管有人批评说尼采的学说催生后来的法西斯主义，但是，我们仍然可以认为，尼采的“超人”终究是具有积极意义的，因为人类本身需要提升与超越。

44岁的时候，尼采写出了自己的自传，这本自传的书名鲜明地体现了尼采的思想主张与性格特征。在耶稣被钉上十字架以后，有人看见了说：“瞧，那个人”。尼采拿这句话作为自传的书名，当然也是以神自况，在尼采的自传中，开篇就是如此狂傲的小标题“为什么我这样智慧”、“为什么我这样聪明”、“为什么我会写出如此优越的书”。尼采的首先是一个“狂人”，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尼采在其自传中坦言：“在我的著作中，《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一书占有特别的地位。”在这本书中，尼采把超人的成长过程描述为骆驼、狮子与孩子的角色转换。骆驼意味着负重，狮子意味着自由，孩子意味着纯真与遗忘，意味着跃升到一个新的境地，一个新的开始。这是精神的三重变体，也是人的新生。骆驼意味着学习，所负之重乃知识之重。学习的过程就是不断往自己的身上添加重物的过程。

尼采在自传中谈到：“在我卅岁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天赋的，秉赋良好的以及自由的那种本质，早已‘读得粉碎’了——只有火柴在它们能够除去任何火花——或‘思想’——之前，才需要划亮的。当一个人的力量正在充沛而方兴未艾的时候，在早晨黎明的时候读书——这简直是罪恶。”（尼采《瞧，这个人》刘琦译 中国和平出版社1986年出版 33页）世界上确有一种伟大的东西，它能够把许许多多有形与无形的事物集中连贯地呈现给我们思考着的头脑，这种东西就是书。然而，死读书又确实是一种自毁的行为。

值得探寻的问题是，尼采所谓的“超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在尼采的意识里及其笔下，超人是人生理想的象征。超人具有大地，海洋，闪电那样的气势和风格。虽然超人还没有现实的存在，但它是未来人的理想形象，是对现实之人的自我超越。要改善人，要造就新的人，这就是超人。超人所意味着的价值目标是对上帝的替代。

在他的自传《瞧，这个人》一书中，尼采这样谈到：“‘超人’这个字是赋有很深刻的意义的，它是指某一类型的人，这种人的出现是一件最大的幸事，这种人与‘现代’人、‘善良’人、基督徒和其他虚无主义者相反——这个字在查拉图士特拉口中，是指道德的破坏者——可是，人们对这个字一无所知，现在人们所了解的，几乎到处都是指与查拉图士特拉所断然抛弃的那些价值相当的东西——这种人被视为一个‘理想’类型的人，被视为更高一类的人，被视为半为‘圣者’半为‘天才’的人……另外一些受过教育的畜生，竟怀疑我是一个社会达尔文主义者；甚至有人认为我的学说是那个不自觉的大骗子卡莱尔的‘英雄崇拜’思想——这种崇拜是我所厌弃的。”（尼采《瞧，这个人》刘琦译 中国和平出版社1986年出版 40页）

尼采的这段论述显然是令人失望的，他所谓的“超人”不是圣者，不是天才，仅仅是一个“道德的破坏者”。毫无疑问，他的这种自我解释显然与他的“对一切价值重新评估”相呼应。并且与他那句“上帝死了”的一声断喝构成自然的逻辑链条。因为上帝在人们的眼中是至高无上的善。

“对一切价值重新评估”，人们习惯认为的“真善美”能够转而变成了“假恶丑”吗？尼采的这种决绝，比价值多元论走出更远。我们一直以为，那些光鲜的美德是不容颠倒的，那些恒定的道德准则是永远高大上的，价值就是价值，是不可以也不该重新评估的，事实上，人类对于世界的所有改变，都意味着对于原有价值的一种重新评估，一种否定。“忠诚”是一种美德，然而，“愚忠”之“愚”还美吗？“爱国”是一种美德，然而，当借助于外部势力“推翻反动统治”的“革命”（譬如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发生时，其相互重叠碾压的部分，是否构成一种否定呢？

当一个人的生活已经有了一段不长不短的经历之后，客观冷静地沉思一番，就不难发现，世界的变化本身时时体现着人们对于价值的重新评估，只是我们没有敏感地获知。

回想起我儿时的一个伙伴，我一直在为他的命运唏嘘不已。我们一起摔跤时，谁也摔不过他，我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有力气。他从来不主动惹事，不欺负人，一起玩的伙伴都和他非常友好，在我们中某一个遇到欺负时，他总是会挺身而出，主持公道。他平时少言寡语，所以我们送给他的外号叫“老闷”。在传统的道德观念里，这样的人无疑是应该受到肯定的。然而，当我离开家乡多年，得知他的故事时，却不禁大吃一惊，那些小伙伴们个个都结婚生子了，唯独他找不到媳妇。到了四十多岁时，他才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很显然，“老实肯干”的价值被人们“重新评估”了，被人们讥之以油嘴滑舌的所谓“情商”受到了追捧。

道德可以被“重新评估”，有人愿意将其理解为“道德”的相对性（那是相对主义者的选择），更有人愿意选择“辩证地看”，这些都是不足取的。不可否定的，是那种在具体情形下（即时即地）产生出来的具体而丰满的道德形象，而那些被人们理性抽象出来的孤零零、冷冰冰的道德准则（观念、概念）则容易受到人们的重新评估。如果我们得出了这种认识，那么，我们就会在对于“理性”的批判上，与尼采是心灵相通的。

只有离神最近的人，只有那些在感性、理性的基础上跃升到灵性境界的人，才会发现理性的弊端与不足，才会具有对于理性的清醒的批判态度。

尼采就属于离神最近的人之一。在他看来，理性的作用不过是把流动的东西僵固化，用那些永恒的概念锁定活生生的现实。这样不仅忽略了事物的生灭变化过程，而且扼杀了生命。世界是“活的”、动荡不定的、无法捉摸的，本身充满着偶然性。他尖锐地指出，经过那些理性的哲学家处理的一切都变成了概念木乃伊。

一个人只有留下感悟生活的金句，才算得上一个真正的哲学家、一个真正的智者，否则，他仅仅是一个面对书本思考的学者。尼采无愧于一个哲学家或者一个智者的称号，他留下很多耐人寻味的箴言：“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但凡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使你更强大。”“谁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正是由于他的这些无以计数的来自生活的真切感悟，成了世界范围内兴起的“尼采热”的持续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