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上课前都要忍不住去买个农夫果园。这个很奇怪，去教室就是农夫果园，去房间或者网吧就变成了果缤纷。果缤纷物种稀有，农夫果园遍地可见。去网吧的路上拐角处有个报刊亭，后来那个报刊亭被挪走了，于是感觉很空白。其实我只是想说，在报刊亭对街的小商店里，有果缤纷。那是一个大冰柜，满满的一下子全是饮料。我说给我找个果缤纷，那家伙呼哧嘿哧地抠了半天，一个热带美味终于出土。然后我拿着这个凉凉的北北走那条已经很熟悉的路，经过一家药店，经过一家理发店，经过一所小学，经过很多尖尖的栏杆，经过一条红灯很长的人行道。其实我知道宾馆北面那些曾经有那天阳光温暖过的栏杆最靠东面，是有一个门的，从那里出去，只要走不到两百米就到了。只不过下课的时候它早就关了，于是我还是沿着那条路，经过一家药店，经过一家理发店，经过一所小学，经过很多尖尖的栏杆，经过一条红灯很长的人行道。吴文英的那阙词就像个小小说那么长，不过我还是一字不错。大概从小学校那里开始背，中慢语速，到网吧就背完了。后来我对那个报刊亭被挪走的事件耿耿于怀，却无计可施，可喜的是我对这件事的描述居然用了两个成语，基本上已经不算文盲了。

    而拿着农夫果园的时候我会从宾馆楼门往东走，这是个新鲜的旅程，那些红色的楼群很鲜艳又很陈旧，我会经过一些晾晒的内内，经过斑驳的影子上架着的串串绿色葡萄和一些不知名开着奇怪花朵的树。那些被称作仓库的房子中的一间，就是我们亲爱的教室了。

    我们亲爱的新文·强会比我和赵旸晚一些，比玉曦和云龙早一些驾临，这已经没用二十八天就成了习惯定式。侯海燕一般会早，然而不固定。那天我看见强的杯子的时候悚然一惊，然后强烈地想要拍下来。那杯子会不会比强的某些爱情还要长久甚至，比某些同志的婚姻？反正老朋友了。它在强的手边，鼠标在强的手里，投影仪的光线在强的头顶金灿灿。强的头平整了再不贝克汉姆，鼻子也早就好了。可是他还是说，其实这个东西，挺讨厌的。

    其实，这个东西，真的挺讨厌的。

    开始的时候我们上课的外屋居然是个棋牌室，一小撮老头老太太打牌下棋搞对象。后来我们就搬了，哗，这个世界清静了。我电脑前任主人在里面留下了许多，小风扇，小床，小躺椅小球，小DNA……居然还有祖玛。左上角和左下角贴了个两个料理鼠王。我问强你上什么网站，玩不玩BBS，弄不弄QQ，诸如此类，还问了许多认为棘手的抛波乐母。那个投影仪总是有问题，强的牙根于是痒痒起来，这样反反复复的有几次，还去过中关村想换个好点的，不过最终那个老掉牙的南南还是坚持着完成了使命。那个教室候拍下来了赵好像也拍下来了就我没有，我想念老教室。老教室对门有块黑板，不知是谁画了个脸，还有零星几个字，旁边一条走廊，还是以前的样子。

    屋子里面早就不知道是什么。

    到了后期我们基本上在摆弄一堆骨头架子，讨论蚂蚁的爬行先迈哪只脚，鸡走路时迈左脚的时候，头是向左摆还是向右，诸如此类的问题。强的桌子上出现了水溶C100，他说你要贿赂我啊，赵旸说是啊。强胖了，他总是习惯在透视图里操作，然后教导我们，操作千万别在透视图里。当然，这和他的胖没关系。和很多已经步入和即将步入中年的人们一样，他的胖是必然的。强是一个符号，通过这个符号我把自己和北京和中础联系起来。这个符号对我说，你不幽默，你只是苦中作乐。我在北京最后一夜，我们从集美味，不，从华安昌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强的身影在走下地铁口时，显得特别孤单。他挥挥手中的伞，说我住南礼士路，然后胃里带着不多不少的啤酒离开我的视线。我想起了那夜醉后在随园，仅存的记忆是，他拿着麦唱着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而这次他说，问题是，你根本TMD没法简单啊。

    你以为，我真的是怀念强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