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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荀派荀慧生学京剧京剧教学 |
分类: 中国戏曲 |
哭了一会,杜十娘忽然想起自己的百宝箱:“哎呀,十娘啊你好糊涂哇!想公子不过为了银钱,他十分地焦急,我那宝箱内有许多的珠宝,我若与他言明,他焉能舍得卖我哇?还是我自己不好,我就与他说明。(回身拿起百宝箱,向沉睡中的李甲走去)啊,公子!你不要着急了,我这里有的是……”不料,李甲说起了梦话:“啊,十娘,孙富有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你嫁了他去吧!”杜十娘此时背向观众,闻言浑身颤抖着倒退几步,转身向外,同时场上起三更,二黄快三眼的过门也随之响起。接下来的二黄快三眼唱词如下:
[二黄快三眼]
三更鼓夜深沉万籁寂静,
对残烛观蜡泪我暗自伤情。
李干先薄情郎甚是可恨,
梦寐中还不忘那不义之银!
这段唱朴实无华,尾腔也非常简洁。接下来,十娘在行弦中夹白:“是啊,他梦中倒把我提醒,我若将珠宝献与他人,待我年老色衰,他……他……他还是要卖我!”如梦初醒的十娘目视百宝箱,百感交集:
[二黄快三眼]
宝箱内俱都是奇珍异品,
我岂能将珠宝赠那小人,助纣为虐,任凭他肆意胡行!
第二句打破常规用了一个垛字句,“胡”字以强音唱出,在“行”字上行腔,表示她已看透李甲的丑恶嘴脸,决心不以珠宝来向李甲求情。
在胡琴的行弦声中,十娘打开百宝箱,取出两件珠宝,想到人间因为财物引发的种种丑恶,心中充满愤恨:
[二黄快三眼]
想世间那珠宝原是作孽的根本,
银钱也害了多少人。
夫妻为你成仇恨,
弟兄们为你把家分。
在院中众姊妹横遭蹂躏,
李干先背前言他负义忘恩。
桩桩事都为你作祟招引,
都道你是至宝我恨你万分!
荀先生在“分”字上用了一个高腔,来表达人物强烈的愤恨之情。
看着双手中的珠宝,杜十娘的心情转为无奈与悲痛,她回到桌前,把珠宝放回百宝箱,将盖盖好,双手无力地按在箱盖上:
[二黄快三眼]
将什么珠宝银钱来怨恨,
还怪我一失足千古恨,只见其貌慕其文,未度其德审其心,有眼无珠,才错配那无义的小人!
荀先生这里又用了一个垛字句,在“小人”二字上行高腔,以表达杜十娘的追悔莫及与对李甲的痛恨。
十娘此时想明白了,珠宝无罪,还是自己看错了人,可是又能怨谁呢?行弦声中,李甲又开始说梦话:“十娘,你不必苦苦地缠我哇!”伤心过度的杜十娘此时已近于麻木,欲哭无泪,这句话已经不能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行弦转入快三眼的过门,在过门中起四更,更鼓声将十娘从昏沉中惊醒:
[二黄快三眼]
四更鼓满江中人声寂静,
形吊影影吊形我加倍伤情。
细思量真个是红颜薄命,
可叹我数年来含羞忍泪,送旧迎新,枉落个娼妓之名!
想到自己多年来一心脱离烟花,到头来还是被负心人无情抛弃,十娘不禁心灰意冷。荀先生在演唱时巧妙地把换气与抽咽结合起来,给人以强烈的真实感,曲调也较前面委婉低沉,唱腔中暂时少了些激昂悲愤,而多了一丝自怜自叹的成分。
十娘想到自己一个孤身女子,天下虽大,却是无处容身。思来想去,她决定投江一死:
[二黄快三眼]
到如今退难退进又难进,
倒不如葬鱼腹了此残生。
杜十娘拚一个香消玉殒……
杜十娘正举步奔向舱外,打算投江自尽,耳边忽又传来李甲的呓语:“啊,十娘!得了一千两银子,不愁高官厚禄、绝色佳人了!”这一句毫无心肝的梦话打消了她立刻投江的念头,她决定要让世人知道自己投江的原因和李甲的负心:
[二黄散板]
纵要死也死一个朗朗清清!
荀先生这一大段“叹五更”唱、念、做俱佳,声泪俱下,博得了观众的强烈共鸣,报以热烈的掌声。而荀先生并不以唱完这段就有丝毫松懈,紧跟着以较快的尺寸起叫头:“哎呀且住!想我今日已无生趣,我本当投入江内一死,又恐人道我是失足落水,我这满腹含冤谁能知晓?”在“谁能知晓”四字上以强音叫起,宣泄出她满腔的不平之气,随后再以稍慢的尺寸起叫头,但后面的念白速度仍与前面相仿,语气更为坚决,感情强烈:“也罢!我待等明日,我怀抱百宝箱,我站在人前我痛骂他二人一场,也消消我这场恶气。我就是这个主意,我……就是这个主意!”在“恶气”后面紧跟一锣,然后念出第一个“我就是这个主意”时,又是一锣;在接下来的“我……就是这个主意”时,速度放慢,声音已经哽咽。此时场上再起二黄散板:
玉碎珠沉我心已定,
冤屈也要告于人!
今宵苟且延性命,
明日将身就赴波臣!
四句散板没什么腔,荀先生却以他饱蘸激情的声音,唱得催人泪下,赢得观众再一次的热烈掌声。
从上面的几个例子中,我们可以粗略地感受到京剧唱念艺术强大的艺术感染力。京剧自形成以来,涌现出多少代无数位优秀的艺术家,为世人留下了丰富的艺术宝藏,远不是我们的片言只语所能概括的。后来者只能怀着敬畏的心情,努力去揣摩前辈的艺术精髓所在,在练好基本功的前提下,结合自身条件,找出适合自己的一条路来,为京剧事业添砖加瓦,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