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已很少看到杂志摊点了,有的也是三两类杂志,想要的自然没有,只能在网上买了,快递辗转,买到手已是三四天后。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变化就意味着某一类事物的消失。买的是一本关于最美树的专题,还是会因为喜欢的专题去购买一本杂志,纸质书的情结不会变。
那天下了雨,出门,包里带着这本杂志。
选个雨天去看梅。
梅花已到了尾声,加之天气不好,几乎无人。风雨天,降温,去看古梅。一年一度的仪式,属于个人的仪式。“小梅”是其中一株古梅的名字,600岁了,又去看600岁的小梅了。嗨,小梅,你好。我在心里跟它打招呼。树干中空,树洞透光,姿形美,模样周正,活力四射的小梅已开过了。不过,并无关系,古梅美在形姿,像真正的美人,美在态,一个道理。古梅,是当树看的。津津有味的看。复瓣跳枝梅,中下空裂,500年的梅树,朵朵向上
开;小白长须梅,也500岁了,昂首挺胸,繁花满树。600岁的江梅,白色,主干腐朽,少量树皮相连,“梅活一线”,那么顽强的生命力,令人慨叹。还有,还有,800岁的美人梅,当之无愧的梅王,它尽乎梅化石了,周身枝丫却活力洋溢,好像喷涌而出。它是最晚开的,两年来都遇打花苞,已是梅将尽的时节,她开得晚,不急,让你们慢慢等吧,没有缘份就看不到。
雨大了些,去饮杯咖啡,庭前两株晚梅,对梅坐半歇,雨大了,花瓣洒落,风送梅花过小桥。果然,雨中赏梅最是清雅。人生遇雅事,唯有心怀感激。
余下的时间,留给包里那本有关树的杂志。
城边有古树,日夕连秋声。
有一个植物园长提到,中国的古树保护做得多,但科普做得少。国外有许多以古树为主题的徒步旅游项目,比如北美地区有需要数天完成的徒步,如阿巴拉契亚山脉的徒步路线,可以看大量古树。日本和欧洲也有不少。国内公众有更基础的生活需求和奢侈品消费需求,对古树的兴趣却有限,他们曾组织人参观北京周边古树,但参与者很少。
被书中的一棵树吸引,它位于帕米尔高原北部的古丝绸之路上,是新疆最大的阿富汗扬,树围8米,已经3600岁了,玄奘1400年前取经时经过它。一位植物学者说,他每年都要来看看它,已持续10年。夏天,树下激流滚滚,巨大树根扎在河床里,在树下畅聊至半夜,树影婆娑,叶声沙沙……被这种场景深深吸引。他还说,2024年那次去,发现那里建造了一个水泥观景台,极不和谐,水泥会改变树的生长,影响根部呼吸,过去,羊在树下的鹅卵石滩上自由吃草,远处是雪山,清风徐来,树下水声孱孱,这是丝绸之路的原初风貌。
书中还提到北海公园的古柯庭,有1300岁的唐槐,因为一棵树,建一个庭。树活一层皮,洞空了,树依然活得好好的。
澳大利亚推出了为全市古树建一个ID和邮箱,大家可以给树写信,讨论生存困境。
……
在书中树旅一下午,也蛮好的,心平气和。抬眼,雨停了。风歇了。记起北京某座郊区古寺的两株白皮松,1600岁了,它的姿态多么迷人,扑天盖地的笼罩,无尽清爽气,那近乎我脑海里的神迹时刻。
人世变化太快,总需要一些天长地久的事物支撑。
第二天,友人发来这本树专题的杂志封面,说自己在看。心有灵犀,一个爱树人遇另一个爱树人。每每看树时,我总记起几年前在“单读”上看到的一篇文章,“寻找頣和园一棵柳树”,标题记不太清了,写得真好啊,文字气息好,绵长如水流,悲伤欢愉都是平淡的,不知为何,对这篇文印象极深,当时还推荐给了好友看。这世上,还有人,可以交流树、交流文字,实属难得。就像另一位友人某次说,现在还有像我们这样,不为任何目的,只是坐在一起聊聊天的,并不多,要珍惜。这世上不多的好,要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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