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因事去乡村一天,春天,干燥久了,并不是舒服的事,容易心浮气燥,其实并不是太喜欢春天的。但春天早晨,那短暂的晨光,是好的,春天是要早起的。
说回到乡村,乡村并不总是田园风光,如今的乡村总有人去楼空的颓退之感,鸡鸣桑树巅,真的只能在书中去找了。稍好一些的地方开发过度,已是摆拍的塑料田园,不看也罢。
倒是遇一户整修老屋过周末的人家,那户人家兄弟姐妹众多,都在外地工作,齐心修好老屋,说是作为根据地,将来清明春节大家回来扫墓,有个团聚落脚之地。他们家族的传统是大年三十要齐聚老屋,先给父母大人扫墓,后一起吃个团年饭。心里感慨,这个传统是好的,很多人家是有心无力或是有力无心吧。齐齐心,什么事也不是难事,难的往深里说不过是借口。
说说那户人家,最有意思的,有人出钱有人出力有人出技术,大家做一件事齐齐上阵。其实在乡村修祖屋,成本也不高,但当个事去做,需有人出力,张罗招呼,琐碎需要耐心。那家的女婿是搞农业的,理所当然包揽了后院后坡的种植任务,种植包括种树种菜种花。当然,还有花果树,什么季节下种,栽哪里布局合理,都有讲究,是需专业人士去干的。彼时,他正蹲在地上松土,土已翻好,一部分菜苗花苗已下种,春耕好时节。看来,任何时候,都需要做实事的人,一个家族也是如此的。光说不做,不成事的。
这户普通人家,兄弟姐妹有教师,有公职人员,有技术员,也有无固定职业的……那家的二女儿是高中教师,看上去倒有大姐的范儿,上下安排张罗,都是她,一家人的灵魂人物,大概每个家族都需要这样的人吧,一种无形的凝聚力。那天正逢她在后院临时灶台做饭,她自己做的腊排骨,炖山药老豆腐糯米圆,连锅端上来,汁白汤浓的,鲜美得很;一盘土韭菜,春天的食物;一碟辣椒烧野生小鲫鱼,下饭菜;刚炸好的地菜春卷,当小食。因亲戚与他们熟识,正逢饭点,有幸得到邀请一起吃,这个户外野炊式的饭倒是渴望的,也就不再推辞客气了。因他们的老屋还在修整,只能临时在后院站着吃,倒真真像极野炊,添一大碗饭,拈几口土菜,无拘无束,吃得通体舒畅。隔壁另一人家,养了很多鸡,咯咯哒地叫,大片油菜花黄灿灿,正午时分,倒有久违的乡村意味。再抬眼望去,是一株上百年的香樟树,粗大树干,树枝舒展,笼罩四野,老树成仙,有庇荫的意味吧。如同人家,一代一代,如果良性循环,是一件多深远有意义的事啊。
我们吃饭时,那家二女儿,戴着草帽,蹲在地上剥蚕豆,备着晚餐用,手不停歇。还热情邀请我们晚上再吃一顿。可惜,我们也是短暂路过,一顿饭已是感觉打扰。她说,晚上还有学生自习,要赶回去照看自习,她是小镇高中语文教师。听到她说种树时,用了“错落有致”才好看。那位种树的是她先生,小镇农机站几十年的技术人员,话不多,模样也很儒雅。
后院摆了几只马口窑土罐子,是他们在老屋清出来的,那家二姐笑说,普通人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些不值钱的罐子,栽花种竹倒是不错。
而那家的小弟,是邻市普通公职人员,周末驾车从邻市回来看看老屋,夫妻二人看上去普普通通,讲话分寸感好,家里小孩去年考上了985学医。
短暂停留,对这样的人家是有好感的,没有大富大贵,却很会过日子,兄弟姐妹和睦,不计私利,还有远在四川的大哥,大哥有大哥的范儿,虽不能常回,家族有个什么事情,总是积极支持出资,他们几个齐声夸大嫂明事理。真正的夸赞是人不在场时的夸赞,那才是发自内心的。虽未谋面,自然也是印象极佳。他们说清明大哥也会回,想像那也是一个团圆日吧,那家父母在天之灵也会倍感欣慰吧。
人家人家,有人才有家吧。普通人家,有通透之感,如一只小火炉,炉火纯青,温润不刺眼,旁人看着也是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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