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乱的黄昏

杨光志

 

     "我出去逛一下。"吴桂芝对丈夫说。

    "去吧。"她丈夫高兴地说。虽然他并不希望她出去，但他正埋头整理单位上的账务，她帮不上忙。他觉得不应该让她枯燥地呆在家中。每当他忙于公务时，他都希望妻子能自己找乐子。

    她走到梳妆台前化妆，洒最贵的那一种香水。她希望丈夫能看她一眼，能挽留她一句。或许她就不想出门了，但丈夫没有，这会儿他正侧脸冲在他身边做作业的女儿呵斥什么。女儿嘟着嘴不高兴。她见到丈夫发火的样子很难看，一脸胡子拉碴总不剃掉，发火时似乎根根胡须立了起来。

    "给我拿棒子打嘛，不听话！"她在出门时心不在焉地也呵斥女儿一句，事实上她并不清楚女儿犯了怎样的错。她的心已飞到那个豪华歌舞厅，她在想那个已一同跳过好几次舞的男人。刚才这男人传呼她并且放肆地留了个信息码"520"（我爱你），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拨动了。

    舞厅里灰朦朦地看不清人，但她知道那男人在那里，他一定在最靠里那个包房里。就是在那里她被那男人象蛇吐信子似地偷吻了一下脸颊。她想到这个脸又发烫起来。

    但那个包房里没有人。她呆在那儿忽然感到好懊恼。凭什么让人随便一个传呼便屁颠屁颠地跑来？他干嘛这么胆大？上次自己让他偷吻了一下为什么当时不发火骂他还让他送回家门口？她想到了正在家中为单位加班的丈夫，想到丈夫呵斥女儿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她觉得自己不该出来，她既期待又恐惧。

    当她正要逃离那儿时，那男人匆匆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骂了一句"我那×婆娘，硬要老子洗碗。"以此来为自己的迟到辩解。她觉得这男人骂粗话与丈夫截然不同。丈夫是胡子根根倒竖怒目圆睁，这男人是一脸笑眯眯，脸上光洁得没有一根胡须。

   "歪狗子"。她的姓名拼音缩写是"WGZ"，于是他便叫她"歪狗子"，这是他对她独有的昵称，他注意到她的刻意打扮和浓重香水味，张开手想拥她入怀。她慌张地用手挡住，呼吸急促地说："跳舞吧。"

    跳舞时，他喃喃地赞美她今天的打扮，从头到脚逐一用他们都很熟悉的一些人来作比较。拿来比的女人都漂亮，而她还能压过她们一头，这感觉让她有些心醉。但比较到后来，他拿他那个"×婆娘"来恶语咀咒，这使她感到反胃。为此她推开了他几次要贴过来的白净脸庞。

    "你在想什么？"他注意到她的捍卫之坚决。

    "我在想一个胡子拉碴的人！"借着舞曲停止，她告诉他："我不想跳了。"

    他一脸纳闷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卡拉OK电视屏幕上一个大胡子歌星正在鬼吼辣叫。

    他留她，欲送她，都被她拒绝了。于是他在舞曲再度响起时，去邀请了一拉舞厅的服务小姐，故意贴得很近谈笑风生地跳。

    她叹息一声，懒洋息气地回到家，见丈夫已洗了脚在床上坐着专注地扯着脚上烂皮碎屑。她温柔地搂着丈夫的头，问："老公，我今天漂亮么？"

     "骚婆娘，快睡觉哟，明天还要起早。"丈夫粗野地将她按倒在床上，匆匆无声地对她使用了丈夫的权利。她这里还没做完热身运动，他那里却已打完了全场，响起了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