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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生

(2022-11-08 15:32:20)

这个秋天,因为疫情的原因,严格执行静态管理,每个人都很自觉,谁也没离兴。于是我们便从县城出发到乡下去,到朱家村帮助老人收花生。

收秋还没有大面积开始,偶尔有人家下到地里,沿着垄沟弯腰拔花生。遥远的山坡出现了斑块状小面积的黄色,那应该是山杏树和杨树、枫树,远山开始变换颜色,蔚蓝天空下,铺满青松翠柏的山峦,连绵地点缀起秋天的色彩,预示着大片的农田马上进入忙碌的季节。

当我们赶到家的时候,山坡上大片的花生已撂倒,几个人正叉腰立在杏树北侧的梯田,排列开顺垄沟等待拔剩余的花生秧。原来大片的花生,一清早雇来的机器一会工夫就拔完了,现在机器不能到达的垄,需要用手拔了。三姨夫、红哥冲在前面,少言语。什么时候干活,他们都属于埋头苦干型,不怕脏不怕累。小柱和刚子边拔边说笑,有时还互相抨击几句,吵吵喊喊地却也不停下手里的活。中晔是刚退伍回家不到一个月,换身运动服也来帮忙。他家的地还没安排收。他和父母一早就来了,老嫂子给我们新加入的人发手套,小中晔和我一样没戴手套直接拔。

今年秋后少雨。中秋节,我们回来一趟,庄稼旱。我在兴西线42公里处闲遛,站在道边和一位正在地边收拾杂草的老人聊天,他是下一站蒋家村的,当过民师,还没有等到转正便退了,家里俩孩子——女儿在重庆成家,小儿子在广东,过节会给他们寄钱。说这话时,老人的脸上洋溢着满足。这两年疫情,孩子们也不能回来,招呼他们两口去南方,但是家也离不开,还有地。他用镰刀把地边的杂草割掉,收成捆,下边就是他的花生地,里边也间种着果树,他说自己学果树的。他一边割草一边不停地向我讲述着。他腰里还真别着树剪子,偶尔摘下来像修剪果树一样剪那些带刺的山枣枝——似乎向我证明着他的确是学过果树的。老人谈吐文雅,我一开始就觉得他至少是做过什么后退休的。我蹲在路边柳树荫下听他讲,他偶尔抬起腰,望望他的花生地,回答我关于产量的话题,有些婉惜地说:“今年秋,掐脖旱。差那么一场雨,减收不少。”靠天吃饭么!

今年春夏之际,应该说是风调雨顺,收成相对去年好得多。去年这个季节,秋雨连绵,以致于收秋时,花生拔下来了还在雨水中泡着,出不了地!没拔的,站在泥垄里眼瞅着没有招儿——真是心疼啊!

10月2日有雨,岳父老两口招呼没外出打工的侄子和外甥来帮收花生。汉伟老哥和刚子各开着自己的那台三轮,把南地儿的花生直接帮拉回家,撒落在院门口的空地。既要防止捂发,也要预防明天下雨浇湿。

吃过午饭,大家齐手把地边种的一趟趟玉米掰下来。今年的玉米棒子粗又长,每个人掰着,都感觉到玉米的丰收——花生地边种的,属于额外收获。老哥把他那辆三马子开到地里来,大家把塞满玉米棒子的袋子装到车上,运到房顶。。

晾晒一中午,花生秧可以攥垛。于是每个人手拿一把三齿钢叉再上山坡,每人一条垄,把散铺的花生就近攥到一起。沙土地的花生角白,边干活可以随手拎起一撮花生,掰开角,“白胖子”“红胖子”就可以放到嘴里嚼成白桨,丰收的香甜直接被你品尝到了!

对于真正的农民来讲,收秋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农活!春种秋收,和风细雨中播种下的是希望,风和日丽中收获的是幸福!

我跳到三马子上帮搭把手,然后扶住车横大梁,跟着司机蹦哒蹦哒地碾轧过垄沟。我有多少年没有如此像样地参与过收秋……

那时候我们还在老房子居住,父亲还是位年轻的拖拉机手,社员们把高粱玉米运到集体的场院晾晒,待初冬时节分到家。玉米和高粱都用麻袋装着,堆到屋子的门后或东墙根儿——这就是每家每户一年的主粮。我有一辆用轴承钉制的独轮车——两根米长的槐木棍绑在穿过轴承的木头上,横梁用整齐的方木或圆棒钉在槐木棍上,平时在胡同里可以推人疯跑,去马路对面的大队部加工厂磨米得用它。装玉米的面袋子是白布,但由于年头久,外面好像挂上了一层油腻的面皮。我把母亲灌好的玉米袋子搬到我的独轮车上,底下垫一层麻袋,小心把白布袋子划破,一路推的米或换回的面要是洒落一路,那可是心疼的罪过。磨玉米用一条袋子就够了,去时装玉米粒,磨坊里的粉面师傅把我的玉米直接倒进机器,然后走下水泥台阶下到方坑里,把我的袋子撑开绑到机器下面,磨好的玉米面就直接入袋了。如果磨高粱,那要用两个袋子,一条袋子装磨好的白高粱米,另一条袋子需要装糠——糠用来喂猪。白高粱米是我们一年的食粮,母亲可以用它来焖干饭,也可以煮稀粥。如果拿现在的口味比,我喜欢高粱米饭远胜于玉米饼子,盛一碗高粱米干饭,勺一小匙荤油,倒一小匙酱油相拌,香喷喷的米饭就是那时候我们上小学时的美味早饭。现在想起来,我还记得那时的那个美味!

分产到户时,我已念初中,一直到我开始工作的许多年,每逢中秋节我们一家人都到地里忙碌。如果赶上雨天,父母亲可以不下地,我们准能吃上一顿过节的饭。秋收时的繁忙,关键要颗粒归仓,它不容你工夫,如果豆子晚一天收割,一场秋风就将其吹干裂,豆子就会炸裂一地。我们用手推车装,父亲在前面拉车,我们在后面跟着帮衬着推;隔几年,手推车改装成倒骑驴,可以骑手推车了,装满一车的粮食很沉,穿过南河的砂石路,推车的轮胎很容易被硌或压爆——那是最令人灰心丧气的倒霉事。运回家的庄稼,玉米晒到房顶,豆秧晾到窗台前,等豆子晾干,母亲就穿上一件破大衫、戴上一顶旧帽子、用头巾把脸蒙上扎紧,坐在豆秧中间,抡棒子砸,尘土爆灰——那是我时至今日都不曾想干的活儿,母亲却始终干得那么心平气和,任劳任怨。

秋天的雨,一下就能将我心底里那些年久的记忆浇湿,让母亲拍打豆秧时减少扬尘的侵蚀;其实秋雨除了压尘,重要的是对秋天的庄稼还有上浆的功效,这是为了增加收成的最后一次生长机会。汉伟老哥家的花生就等着这场雨,他说:“天气预报,10月2号有小雨,能增产二三十斤。我跟老叔老婶说,等几天更好,非得着急。”在普通庄稼人的思维里,大地上生长的庄稼,如果有一线生长增收的可能他们都会全力以赴!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对于大地的馈赠,每个人都心存敬畏,心存感恩。老哥家承包的地已经开始收割,每天两口子起早贪晚,雇机车来翻花生,直接将花生秧打碎装袋,花生集中堆放到院子里,待价而沽。他并不急于出手,他有这个实力和底气把价格挺上去,回到4元就满足。绝不能反复出现“谷贱伤农”!

周日上午核酸检测,全市静态管理。一放开,妻子就立即电话联系到高速口集结,到乡下的田里捡花生。老嫂子早就说过,休息时来捡花生。妻子说:“如果咱不去,大家还得给咱拿,地里的花生他们也捡不过来,我们去捡点,他们就不再张罗拿,避免破费了。”

哪家的花生地收后,妇女们都要拿把小耙子边捡边翻,把遗失在土里的花生,做最后的检查,无论脸被晒得多黑、手指皴裂得多重,都不能阻挡她们把辛苦一年的收成一粒不丢地收回去,那是她们年复一年滴入土地的汗水啊!

我是直到和妻子结婚后,来到这个小村庄才明白,花生为什么叫落花生的。土豆——秧上开花,豆结在土里;花生也是秧上开花,花要扎入土中才会结果。我们看不到花生将花落到土里变成花生的,蹲在花生地边上,你会看到谢了的花带根针,有的指向天空,有的扎入土中,这就是落花的过程。若是那些小黄花开过,恰巧赶上有小雨,花针变成一杆枪背负着小黄花就会轻松插入湿润的沙土中。

粘土地是不适宜种花生的,只有沙土地才可以接受那些落花的。因此,辽西丘陵的那些坡坡坎坎的土壤中,形成了花落土中而生果的奇特地貌。

我理解的落花生,还有另外一种认识。当花生被从地里拔走,剩下光秃秃的田野,尤其是现在,机器收后,一定还有被落到地里的花生,于是我也叫它落花生。我们去捡的就是落花生。

老嫂子刚放下晌午的饭碗,就带我们进地了。她家还有一片花生没有启,下午的活还等着她,抢时间在这片转一圈,边巡视她的土地,边冲岳母唠咕:“老婶儿啊,哪垄都有落的,往上边走,这边多。昨天那片,匆忙捡捡,下午我让那谁她们进去捡的,都捡一桶。”“唉呀,丽敏,你们拿筐好捡,蹲下了么?”她们每人戴副手套,或拎筐或提着袋子,入地便看到白花花的落花生了,每人一条垄,蹲着移动。我也没有手套,专捡地上裸露着的白角。遵守纪律,就瞄准自己的这垄,边捡边前移,动作尽量轻稳些,防止干燥的尘土被踏起,即使这样小心,我的裤管也伏上一层细土。我不像她们那样又抠又扒的,便冲在前面,他们在后面有说有笑的逗趣彼此。因为每个人的脚下都有被落下的花生,所以没有抱怨他怎么捡不到,大家都很专心捡拾。我的一小筐捡满时,小雪两口子共同的大筐也铺了半下,我把我的这筐大白角倒进去,他们的筐便满了。两口子这回可有的说了,提筐收工,在地里各种姿势的摆拍——收获的一筐花生,成了他们最值得炫耀的道具。

地边的荒草有半人高,褪尽绿色,绘成了秋风中最美的风景。直起腰,尚家沟那边的青山,松柏苍翠,有一条溪流穿过小村庄,河道治理了、围墙整齐了、步道铺装了、花草栽种了,经过逐年的努力,小山村变得越来越美丽宜居。山的南坡抽水蓄能电站项目已经完成实地核测,成立专班正在紧锣密鼓组织专家推进各种观测、分析、评估。利用山那边库水发电,完全通过自然的手段解决电力问题,而且在北方实现水发电,确实是一种创举。

眺望北方,原来我们捡花生的地也是半坡,北边田野、绿树尽收眼底,兴西线横亘在天与地的分界线,行道树如哨兵行进在山顶,高低起伏,整齐排列。秋日的蓝天,超出你想象的蓝,连绵的白云映衬其间,澄澈的天空辽远入画。

岳母和小东基本在原地,一个擅长把落地花生和秧竿都一同搂进袋子——回家再挑;一个擅长就地翻抠,把埋在土里的一粒不落都翻出来。张老师两口子,一个开始横窜,敞开外套,手机别在后裤袋里,播放着歌曲,展开跨垄作战,哪有就奔着目标去;一个捡到地头,发现新大陆——地边因机器转弯掉头的遗落得多,索性就直接攻占地头,时不时站起来,吸支烟,两个人一人一袋子,逐渐饱满。妻子她们姐俩算是行家,但也多年没有下地捡花生了,除了蹲着就猫腰移动,妻子说再坚持一会儿吧,三点钟下班。此时的她要站起来直腰,得喊我扶着,天晕地转的不如当年。

我们力所能及地把看得到的花生都捡拾起来,八亩地捡回近200斤。我把捡拾的第二筐汇到妻子的袋里,也成一袋。小雪两口子的装进袋子,不足半袋,岳母到家又把晒在阳台上的花生责令老闺女端过去,补满。每户家庭至少收获一袋落花生,谁都数年没有这样撸起袖子实实在在到地里收过秋了,带回去自己的劳动成果,自是另外一种感动。

我在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把我们捡的这袋花生搬出来,倒在楼下水泥地上倒个场,简单筛选下,剔除黑黄、干瘪的颗粒,再用铁铲簸掉带回的灰土,重新装回去。之前的一周,我们几个人大腿根儿都疼痛异常,像毫无准备地参加一次短跑比赛,赛后几天才能恢复疼痛。“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而比起农民,也许在经历了这样一次劳动,才让我们这些久居城市的人重新唤回我们对劳动的敬重。

眼看就要立冬,银杏树的叶子黄得格外喜人,晚秋时节,如果不刮大风,这些红色的、黄色的秋天的树叶会持久地待在秋天里,色彩斑斓地装饰着这个丰收的季节!

                       

    2022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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