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头还有妹妹，毛头家搬到桂花岛已经一年多了，我还一直以为毛头是独生女呢，听到这个消息我惊讶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高二的第一学期，俺们毕业班分文理科。俺的数学是什么样子，戴老师最清楚了，所以早在暑假的时候就跟俺娘商议好了，上文科班，考外国语学院，因为那样就可以不要考数学了。
    上午是报名时间，俺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文理分班的名单已经在走廊上张贴出来了，许多同学都挤到跟前看，上下左右地寻找自己的名字，张三在问俺的名字呢，李四在叫找到了找到了，俺分在理科班。
    俺没有去赶那个热闹，扭头准备回家，后面却传来圣子的声音：“云鹤，等等我。”
    俺回头看看他，脚步放慢了一些，却并没有停下。
    圣子追了上来，气喘嘘嘘地问：“俺分在文一班，你呢？”
    “懒得晓得，管他呢，分在哪班不都是一个混吗。“其实俺知道自己也分在文一班，昨晚俺娘就问过戴老师了，只是俺跟圣子一直就是这么说话。
    圣子没有在意俺的语气，反而搂着我的肩膀神秘地说：“二毛回来了。”
    “二毛？哪个二毛？”
    “戴老师家的二毛，毛头的妹妹？”
    “毛头妹妹？毛头还有妹妹？”
    “是呀，你去瞅瞅，条子绝对正点，那奶子，那屁股，比毛头不知好看多少倍。”圣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俺听到了他咽吐沫的声音。
    俺故意损他：“瞧你那谗相，难怪女生都说你写的作文是‘野兽派’，你早迟死在女人的裤裆下。”
    圣子在班上吹嘘他在写小说，一本丁叔叔获得先进生产者发的笔记本上像鸡爪子爬的一样布满了歪歪扭扭的钢笔字，不过，圣子的话到把俺的好奇心钩了起来。
    回到桂花岛，俺放下书包就出门，故意在院子里弯腰低头走了个来回，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胡局长家里传出了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李铁梅的唱段：“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人还要亲……”
    俺分不清到底是收音机还是人唱的，正在想凑近点时，胡局长家的门开了，戴老师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子，嘴里接着刚才的唱腔，只是声音小了许多。这回，俺知道是哪个唱的了，收音机里播放的是钢琴协奏曲，跟唱的自然是这个女孩子了。
    戴老师见了我，问：“齐云鹤，你在找什么？”
    其实，不用介绍，俺也猜得出戴老师身旁的这个女孩子是二毛。便用眼睛的余光飞快地打量了她一下，高挑的个子，比俺们班所有的女生都高，梳着两根小辫，额头前的刘海齐刷刷地像快刀切的一样，鹅蛋脸，和毛头的狗屎盆子脸一点都不一样，当时，俺就在心里嘀咕，一个架子上的怎么就一个结茄子一个长冬瓜呢。
    戴老师见我发楞，一推俺：“想什么呢？知道自己在文科班了吧？”
    俺瞄了二毛一眼：“知道了，刚才在学校看了榜了。”说完，俺扭头走了，不知为什么，俺第一次觉得戴老师其实并不那么讨厌。
    到家后，俺娘正在端菜，见了俺先也是问了分班的情况，俺又如此这般地把情况重复了一遍，实际上，我晓得戴老师一定什么都跟她讲了。
    吃饭时，俺娘话题一转：“刚才俺看见你在和二毛讲话吧？”
    “哪个二毛？”这回俺是装糊涂。
    俺娘嘴一撇：“当然是你们戴老师家的二毛。那丫头长得真不错，啊？”俺娘把脸转向俺爸。
    俺爸未置可否，继续喝他的“六毛冲子”。
    俺娘却来劲了，脸凑到俺爸跟前：“你说把二毛讲给俺们家云鹤做媳妇怎样？”
    俺爸眼皮一耷拉：“乱讲什么呢，儿子才多大！”
    俺装着没听见，赶紧扒拉几口饭进到了里屋，身后传来俺娘咯咯咯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