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飘香(长篇小说)八、刘叔叔
(2008-06-16 10:09:50)
刘叔叔也真不容易,从小家就穷,三岁死了老子,12岁死了亲娘,捧着一只破碗、拎着一根打狗棍到处要饭,走东村窜西村,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那年,在蜀山镇的一户商号门口被狗咬了一口,血淋淋地走不了道,那家掌柜的娘吃斋念佛,到生出了些许同情心,见他没有去处,便让家里烧饭的厨子收留几日养伤。
那厨子姓李,也是皋城县人。他对这个小老乡说:“什么时候都饿不死烧饭的,你别东跑西颠的了,就给俺打打下手,保你肚子里不缺油水。”
要饭的花子都是饿怕了的,一听有饭吃,刘叔叔顾不得腿上的伤痛,立马跪下认起了师傅。
李师傅赶紧扶起刘叔叔,帮他擦擦脏兮兮的泪水,算是认了师徒。
刘叔叔的东家是徽州府人士,也是穷人出身,自小随乡亲在大别山区贩茶和木竹丝麻,在蜀山镇上有好几家店铺,并把商号开到了皋城、庐州。家大业大,连厨子都雇了好几个,自然不缺刘叔叔一口吃的。
李师傅带刘叔叔去见大掌柜的,刘叔叔见了就磕头。大掌柜看他虽是个叫花子,却有点眼睛头,抬抬手示意他起来说:“人不怕穷,就怕懒,我们徽州那个地方自古就是山多人多地少,产的粮食不够吃的,我从小就饿怕了。”
掌柜的娘在一旁捧着个水烟袋,中指和食指间夹着个火捻子,猛地用嘴吹了吹,往烟丝上点上,边咕噜噜地吸,边用手按烟丝,一点也不怕烫,看得刘叔叔眼直挤。老太婆却眼皮都不抬一下,嘴里唠叨着:“我们徽州的伢都是这么熬出来的,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呀。”
大掌柜微微点头:“跟着李师傅好好学,有门手艺就饿不死。起来去吧。”
刘叔叔在蜀山镇一呆就是六年,一直到皋城解放才回来参加了革命工作,在县商业局食堂当上了大师傅。
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成家,直到快四十了才遇见了刘妈。
他们的结婚典礼就在商业局食堂办的,一面墙上贴着个大红双喜,两边是欧阳叔叔写的对联,上联是“一对新夫妻,携手共奔革命路。”下联是“两个旧家伙,合作孕育新生命。”刘叔叔见了说:“俺的怎么是旧家伙了,标准的新家伙。”逗得在一旁帮忙剪喜字的俺娘她们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刘叔叔喝多了,醉得像他卤的猪肥肠一样摊在地上,还是俺爸、欧阳叔叔、丁叔叔一起帮他扶回去的。
刘叔叔喜欢喝酒,而且一喝就醉,一醉就兴奋,一兴奋就话多。他的醉分三个阶段,刚开始喝时还比较把握得住,也比较客气,待五、六分醉时就要一手端杯,一手拿着筷子比划,旁若无人地念他的打油诗:“喝了一辈子酒,出了一辈子丑,要了半辈子饭,打了半辈子狗。”
接着是要酒喝,嘴里嘟噜着什么已经没人能听清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烂醉如泥。
不过刘叔叔的手艺的确不错,就拿熘肝尖这道普通的菜来说,最能考验橱艺了。首先是刀工,因为猪肝太软,不好切,俺爸切时不是切厚了就是切薄了,还弄得满手血糊淋啦的,刘叔叔告诉俺爸切猪肝的小窍门,手掌要贴着案板固定好,手指慢慢往后移,这叫渐移切法,待弯到不能再弯时再将手掌继续后移。这和切硬东西不一样,切硬东西要用边切边移法,手掌悬空,手指弯曲着一点点往后移。
然后是洒上干淀粉,千万不能像肉片肉丝一样用湿淀粉,更不能把切好的猪肝的血水洗掉,那样就不新鲜了,同时也失去了猪肝特有的口感。
接下来是生姜去皮切片,葱蒜切段,油烧6成热时下葱姜蒜炝锅,待猪肝血丝炒去了80%时下配料,胡萝卜切片,黄瓜切成马蹄型,不能切太薄。大火一催,抖散开来,翻转均匀,一敲锅沿,好啦——出锅。
看刘叔叔炒菜真的赶上看马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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