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班牙导演阿尔莫多瓦最新的作品《回归》中，佩内罗普扮演一个劳动妇女拉伊。美女就是美女，与职业无关，与手头的工作无关。阿尔莫多瓦在拉伊刷碗的时候，用了一个垂直的俯拍镜头。每一个观众都会看到，一个正干着无聊家务的劳动妇女，可以美到什么程度，特别是胸部。

拉伊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保拉。丈夫佩戈刚失业，他是保拉的继父。佩戈喜欢偷窥保拉，但保拉不是洛丽塔。面临侵犯的时候，她拒绝合作，在反抗中不慎刺杀了佩戈。故事大致沿着如何处置佩戈遗体的方向发展，一路牵出其他角色，包括佩内罗普的理发师姐姐，死而复生的妈妈艾琳，和患了癌症的邻居。

电影从几个不同的层面来表现“回归”这个主题。保拉的遭遇其实是拉伊命运的重复。十几年前拉伊曾经遭到父亲的侵犯，所以保拉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妹妹。妈妈艾琳一直蒙在鼓里，她和拉伊的母女关系因此而疏远。等到终于了解真相以后，艾琳放火烧死了丈夫。丈夫当时和情人在一起，那个情人是癌症患者的妈妈。潜逃几年以后，艾琳回到了两个女儿身边，母女欢聚一堂，她们决定一起照顾癌症患者。

阿尔莫多瓦的这部电影仍然没有给男性角色多少空间，他们最好的待遇是匆匆过客，在镜头前能晃上两眼。主要的角色则是恶魔---女性悲剧的罪魁祸首。佩内罗普收拾杀人现场的时候，脖子上沾着佩戈的血。这时候男邻居来敲门，他注意到了。佩内罗普的回答很经典，“这是女人的麻烦。”男邻居自然明白可能会是什么原因，他没有起疑心。佩内罗普的急智既给自己解了围，同时也点出了电影的主题。

《回归》说的是女人的麻烦，这些麻烦都由男人造成。谁来解决这些麻烦呢？靠女人自己。佩内罗普将佩戈的尸体藏进冰柜，需要找人帮忙。她没有找男人，宁可花钱雇妓女。找妓女也比找男人强。艾琳当年在得知丈夫的恶行以后，也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

阿尔莫多瓦给我们营造出一个理想的女儿国，在这个国度里，女人们顶起了整片天。有没有非男人不可的事情？从电影中看不出来。片中有很多亲吻的镜头，全部发生在女人之间，而且声音特别夸张，用“清脆悦耳”已不足以形容。我想，阿尔莫多瓦一定对西班牙女人互相亲吻时发出的各种声音有过深入研究。

她们连警察也不需要吗？至少可以安排几个女警察吧。电影中涉及了两起谋杀案，死者包括两男一女。他们都有过错，侮辱损害了女人，但是否判死刑，还应该由司法系统来裁决才对。在阿尔莫多瓦的理想国里，女人杀人无需承担责任。

这部电影的色彩处理高度风格化，镜头具有绘画般的质感。如果用仪器来分析色彩的纯度和饱和度，你一定会发现这两项指标都高得惊人。如果只用肉眼观察，我们至少能发现阿尔莫多瓦酷爱红色。佩内罗普和女儿经常穿红色外套，她们或者坐漆成红色的公共汽车，或者开一辆红色旅行车。餐馆的桌椅壁柜也有不少红色，佩内罗普刀下的西红柿和辣椒也都红得醉人。还有佩戈的血。

我猜测，电影中还隐藏着阿尔莫多瓦对绿色的热爱，虽然他没有直接用鲜亮的绿色来表达这种情绪。电影中数次出现风力发电站的叶轮，有时候衬在背景上，有时候作为装饰元素和其他画面叠在一起，很漂亮。叶轮是白色的，但我看到了环保，看到了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