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进：公民有免于“被精神病”恐慌的自由

   20岁的陕西农民郝雷去年4月随老乡去西安打工，后被人骗到北京，6月19日晚出现在十八里店乡吕家营村，被当地派出所民警发现，民警认为郝雷是精神病患者，就把他送往救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最终因药物致死。其父坚称儿子没精神病，将医院告上了法庭。1月17日，此案在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1月18 日《中国青年报》）

  当一次次传来上访人员“被精神病”的消息时，我还不甚恐慌，因为我不是上访人员；当听到一位健壮青年“被精神病”且死在精神病院的消息时，我感到了莫名的恐怖，因为我比郝雷年长体衰，说不定哪一天会因为遭遇不幸出现精神恍惚、目光呆滞症状，而被警察当作精神病人，强行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我深信，凡是看过这则消息的所有读者，都会有我这样的恐慌。

   不为别的，因为我们中的任何人都有可能遭遇郝雷这样的情形。由当地民警陈国勤给医院留下的一份工作记录为证：“2010年6月20日23时许，我所巡逻车在十八里店乡吕家营村巡逻时，发现一年轻男子，该人有20岁左右，通过观查（应为‘察’——记者注），发现该男子双眼发直，言语不清，精神不正常，在派出所脱光衣服，裸体。”郝雷就是这样“被精神病”的。

  不需要家属证明，也不需要医院诊断，仅凭“观察”就能判断其人是否精神病，警察的水平真高！可实情怎样呢？据记录分析，当时郝雷“双眼发直”不假，因为从他6月19日晚电告爷爷被人骗到北京一节可知，20日深夜，他正为此纠结，导致“双眼发直”。正当其精神恍惚之际，突遭警察盘查，自然会出现语无伦次的情形。难道警察就能据此认定其是精神病人吗？至于“在派出所脱光衣服，裸体”（提供给医院最有力的证明）一说，更不可信。

  试想，哪位正常人会在派出所自行脱光衣服，裸体面对民警的？即使是精神病人，也不至于疯狂到这般程度。据法大法院科学技术鉴定，郝雷四肢多发性皮肤挫伤，符合钝性外力所致的特点，很可能，郝雷在派出所被民警脱光衣服毒打了。对此，华一医院院长助理在法庭上的陈词可为佐证，他说，郝雷入院时目光呆滞，自行裸体，认为民警要害他，处于妄想状态，有被害妄想症。

  太不可思议了，郝雷入院时竟会“自行裸体”？事实是，他不是自己愿意入院治疗的，而是由民警强行送到精神病院的。为了给医院以“此人真是精神病病人”的第一印象，说不定，是民警剥光了郝雷的衣服，造成“自行裸体”的假象。此分析如成立，那就更加恐怖了！

   显然，郝雷案的始作俑者是警方，死者家属应该将十八里店乡派出所与医院同时告上法庭。从法治意义上讲，告警方动用警力滥作为，动辄将公民当作精神病人强行送医院治疗，不断制造社会恐慌，再由法律作出公正严厉的处罚，更能起到保护公民权益和从严治警的作用，从而保证公民有免于“被精神病”恐慌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