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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吃咖啡》
文/湖溪恪
今天周日,趁着近些日子难得的好天气上了趟街,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理发。江南的连绵春雨让我有些日子没有逛街了 ,头发都挨长了。理完发已临近中午饭点,正寻思着和老伴中午吃点啥,忽见街对面有家咖啡店,长长店牌上面,左边是个好像戴个生日帽子披着圈长发的年轻洋女人头像,右边写着一排洋码字 Starbucks coffee,用中国话翻译过来叫“星巴克咖啡”。不料,老伴心血来潮地说了句:“午饭我们到对面咖啡店吃咖啡怎样?”我用眼斜视着她:“作什哩兮(式)子,咖啡能当饭吃?”老伴接过话:“要不在咖啡店旁边的面包店买点面包进去,咖啡配面包不就解决了,反正我们也好久没有吃咖啡了。”听老伴这样一说觉得好像也行,我“嗯”了一声,两个人趟过马路,先买了几个面包,然后进到隔壁的咖啡店里。
之前和老伴上街吃过几次咖啡,这次进到店里应该没有“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感觉。我们点了二个大杯的拿铁,然后寻了个座位,一手拿着面包,一手端着咖啡慢慢地“吃”起来。在我们南昌的方言里,不管喝酒还是喝茶,通通叫着“吃酒”“吃茶”,“吃”就是“喝”,“喝”就是“吃”,“吃”“喝”不分。记得刚上小学的孙子曾有好几次纠正我这个爷爷,老是“吃”“喝”不分,用词不当。
星巴克咖啡店各地的装修风格大体是差不多的,就像各地的肯德基一样。只是店里店外一个挂着个披着圈长发的洋妞像,一个挂个长着胡子的洋老头像。这些洋妞洋老头在中国着实赚了不少钱。据说星巴克以前在中国三线以下的城市还不让开呢,说是那里的人消费能力达不到,现在估计县城里都开不少了,反正都是赚中国人的钱,还管什么一线二线三线,能赚到钱就行,就像NBA明星以前瞧不起中国现在不都争着来一样。以前经常听到有这样一句话:这里“钱多、人傻、速来。”可不是,想来能来的迟早都会来。
我们坐在咖啡店里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吃着咖啡,心想着今天又可破费体验一下喝西洋咖啡和吃中餐不一样的感觉。但吃着吃着感觉和北方人就着花生米喝二锅头也没多大区别。虽然它们调性看似不太一样,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解决肚子问题,至少自己是这样理解的。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环顾左右突然发现四周多是年轻人,我们俩个加起来一百二十多岁头发泛白的人,坐在充满西洋调性的咖啡厅里,似乎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
我们大口地吃着面包、大口地发出声响地喝着咖啡,没多会儿面包咖啡就吃完了。而旁边的年轻人,有的放单,有的二人结对的慢慢喝着:他们多数人一边慢慢喝着咖啡,一边摆弄着 Ipd或是手机,看样子像是在工作或是学习,感觉这些人有不少是附近高楼里的所谓“白领”。
“我们来错了地方。”我轻声地说了一句。
看着咖啡厅里悄无声息、毫无烟火气的样子,我们匆匆地吃完咖啡来到街上,我对老伴说:“跑到这个鬼地方,花这么多钱今天又没吃饱,没意思,下次再不来了。”其实,这次已经是“下次”了。老伴不吱声地看着我,似乎同意了我的说法——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有人把西洋咖啡店比着中国的茶馆,这话看似像,但又很不像。
记得从记事起一直到前些年,无论城市的街角里还是农村的集市上,都会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茶馆,这些大大小小的茶馆无不成为当地人们尤其是老年人的精神栖息地。在这些茶馆里,一些上了年岁常年风雨无阻地前去喝茶的茶客们,他们日复一日喝着,用大劈柴大铜壶烧开的一杯杯一天不知泡过多少巡的廉价清茶,谈论着大到天下大事、国际局势,小到家长里短、邻里纠纷的老套故事。在这茶馆的一方天地里,似乎没有这些茶客们不知道的古今故事,也似乎没有茶客们不知道的当地轶事奇闻;在这烟气缭绕、嘻笑嘈杂声中,他们暂时忘却了生活中的烦恼。热热闹闹的茶馆里,充盈着人间烟火气。
就是这样的一幅活生生的底层民众生活市井图,早在六十多年前被老舍先生活灵活现地写进了他的《茶馆》里。这样的情境岂是西洋咖啡店能比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南昌的俗语里,一般把本地的像老舍《茶馆》里松二爷般的“地宝”式人物,都戏谑地称作“茶铺哩”,我现在还能时常碰见叫“茶铺哩”的人。
如今,随着西方“洋茶馆”咖啡店的不断侵蚀,一些地方的茶馆似乎有些式微了。但愿“茶铺哩”的名字能够在南昌留存的久远些。
2023.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