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破万卷•《凤子》(2429)
(2015-02-19 07:0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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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现代小说沈从文 |
分类: 读书笔记 |
《凤子》,中篇小说。沈从文著。1930年5月由杭州苍山书店初版。作者事迹参见《读书破万卷·<边城>(2416)》。
《凤子》虽然是个残篇,但就已完成的十章看来,这个作品在沈从文的全部创作中,具有不可忽视的地位。作品的后六章正面记录了“这个民族较高的智慧,完美的品德,以及其特殊社会组织。”
湘西镇筸地方,自然环境古朴、静谧、幽美,资源充裕,物产丰阜。民情风俗质朴、教厚古雅而略带原始的强悍与野蛮,这种原始的强悍与野蛮,正显示着正直与公道。这里的人民崇拜白然,近于信奉泛神。这就是这个民族精神的支柱,文化的根基,这里也有社会组织、社会分工和尊卑长幼之别,但是这些都不因强权而产生,也不为强权服务,而是一种相互间的自然组合与自愿服务。这里的人民重爱情而不重婚姻,他们的爱情不带任何附加条件,没有任何做作掩饰,“爱你时有娼妓的放荡,不爱你时具命妇的庄严”,他们认为“爱情是权利同义务相纠结杂揉”的统一体。爱情与智慧真实并存,而与愚眯虚伪相水火。他们的爱情是纯粹的人性的自然流露。这里的人民是智慧的人民,他们的智慧突出地表现在他们的语言上。善譬喻,多双关,喜夸饰,巧对照……构成一种含蓄、委婉、隽逸、华丽、洒脱、礼让而又犀利泼辣的风格。所有这些,就是作者心驰神往的记忆中的乐土,亦即“这个民族的较高智慧,完美品德及其特殊的社会组织”。而维系这个特殊社会组织的不是某种强权,而是不许人类智慧干涉的自然,是一种对自然之神的信仰。
前四章所写,从侧面突现了这种特殊社会组织的巨大深远的吸引力、感化力和征服力。生长在这里的人,尽管长期远离了这块土地,却对它一往情深,永志不忘。他们在这里形成的德性,坚如磐石,韧如蒲苇,任何外力都无法使之移易。而生长在此外的人,只要到这里生活一段时问,便会很快同化,形成类似德性。而这种德性一旦形成,也就永不移易。这样的人往往与外界格格不入,他们不能理解外界,同样也不能为外界所理解。但是,凡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尽管他们素昧平生,年龄、兴趣、生活习惯以及职业等等相去甚远,但只妥用富有特殊风味的镇筸语言交谈几句“便可以逾越一切障碍,达到感情上的交融,成为一见如故的朋友。所有这一切,就是作者要表现的主题。要言之,就是通过古老的湘西(镇筸)和现代都市两种文化的比较,从而表现作者的好恶褒贬,寄托作者美好的人生理想。
为了有力地表现上述主题,作品主要借重于结构安排和语言运用。
画幅长廊式结构。《凤子》的结构可以称为画幅长廊展览式结构。作品写了受教育的城市中青年、总爷、凤子等十来个人物,但是《凤子》的人物描写与一般的小说迥然不同。它不是着力刻画人物性格,而是把人物当做行文的线索。那个有教养的城市中人是作品的主线,即这画幅长廊的欣赏者,整部作品内容的展示就是他对湘西镇筸的了解过程,亦即他入镇筸一观镇筸一隐居青岛的行踪。在镇筸被感化和征服是他隐居青岛的原因。总爷则是个参观的导游者和讲解员,是作品的副线。他是镇筸地方方圆数十里的头面人物,湘西通。凤子则是这画幅长廊的精灵,是“这个民族较高的智慧,完美的品德以及其特殊社会组织”的化身,是真、善、美、爱的结晶,即湘西之魂、镇筸之魂!她既是一个血肉丰满的实体,又是一个不可捉摸的虚无,既具有不可抗拒、无处不在的魔力,却又只可仰瞻而不可企及。总爷和凤子是域中的原生人,是对域外人的感化者和征服者;他们可以化人却不为人所化。在生活某一方面的败北者从线索方面看是穿插性人物,是启引出隐者朋友(即城市中人)及其自述的契机性人物;从立意看,他是那种可以化人而不为人所化的代表人物,同时有作者的投影。他与总爷和凤子都是域中原始人,但不同的是他已经离开湘西十五年了:“少小离家”,而“乡音无改”。至于起穿插点染作用的人物,还有栗林中吹羊角的小孩,井泉边伏在牛背上的牧童,以及王杉堡垒充当总爷仆人的那位小伙子,等等。
这种结构艺术,使我们很自然地联想起刘鹗的《老残游记》。但是,《凤子》的结构除了有所借鉴之外更多创造,主要表现是极富于变化。1—4章和6一10章是一个大倒叙。大起大落,波澜激荡。这样让隐者和凤子突兀地出现在读者面前,既强化了主题的表达,又引起阅读要求。但是,他们的登场,既突兀又层次分明,由生活某一方面的败北者一步一步引出来,显得极其自然妥贴。全文主线副线平行交织,一贯到底,而有时却又突然中断,脉络清晰而朦胧,似断若连,似连若断;既实又虚,以虚强实。例如隐者→黄昏中青岛海滩上与凤子对话的男子→有教育的城市中人分明是一个人,而与此相对应的平行线索性人物黄昏中青岛海边的凤子→栗林中女子→井泉边未露面的歌师傅→黑脸农户“尉迟恭”的女儿应当是一个人却又不能坐实。城市中青年后来为什么归隐,这些地方,在时空上为大幅度跳脱,给读者留下广阔的想象联想的余地。人物活动的连贯性构成情节的链条,而人物活动的跳脱性又留下大量空白,极有力地表现了主题。因此说,《凤子》的结构艺术,既借鉴了《老残游记》而又高于《老残游记》,有《老残游记》结构艺术对内容的展示效果,而无呆滞平板之嫌。
“放光的灵魂”智慈的语言。从反映的角度看,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因此大作家往往同时是语言大师;从生活本身看,语言是民族的重要特征,因此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语言。前者要求人物语言个性化,叙述人物语言口语化和具有描摹性,后者要求语言风俗化。沈从文《凤子》的语言,则兼而有之。既然沈从文的《凤子》不在于着力刻画人物性格,而在于着力展示镇筸文化,因此,风俗化便成为这篇作品最显著的特色。从选字炼句到修辞方法的运用,从写人叙事到环境的描摹,无一不服从于它的表现目的。更重要的是,《凤子》的语言不仅有别于同时代其他作家作品,而且不同于他本人的其他作品。它不仅仅是用语言作为表达的工具,向读者介绍湘西镇筸文化,而且是通过语言运用的本身来体现那里的民情风俗。
诗化的对话。作品为了表现这个野蛮、奇怪、被历史遗忘的地方,为了表现那里女子“爱你时有娼妓的放荡,不爱你时具命妇的庄严”的纯真爱情,为了表现那里青年男女靠对歌牵线的恋爱方式,为了表现他们的对话、对歌的骈丽特点等等,直接描写了大量对话,而以城市中人与栗林中女子的一场对话为最典型。
城市中青年到镇筸调查矿场,这里的一切,激荡着他年青的生命力,在一个美丽宜人的上午,为一陈歌声所牵动,他向栗林走去,在栗林中和“一个镇筸天神的女儿,一个精怪,一个模型”不期而遇。他遵照从总爷方面了解到的镇筸人习俗,上前搭话:
“你月下如仙日下如神的女人,你既不是流星,一个远方的客人,愿意知道你打哪儿来,上哪儿去,并且是不是可以稍稍停住一下?”
女孩子由惊愕到疑问,再经过思索,最后露出细细白白的牙齿向陌生客人报以微笑,男子于是向她表白了爱慕之意。
“平时我只听说有毒的菌子,今天我亲自听到有毒的歌。”“有毒的菌子使人头眩,有毒的歌使人发抖。”末了两句未及出口,被女子的摇头否认截断了。女孩子说:
“好菌子不过湿气蒸成,谁知道明后日应雨应晴?好歌声不过一阵风,风过后这歌声留不了什么脚踪。”
她的话针对男子用菌子和歌声作比喻表白爱情的无力来予以否认,说明歌声中毒不过是暂时的事,所以那爱情是不能持久的。
她抓住事物的自然属性反驳有力,男子为了支持自己的意思,就引用当地的熟语说:
“好烧酒能够醉人三天,好歌声应当醉人三年,”
用熟语论理,是极富说服力的。他料想女孩应当无可辩驳了,可是聪明如冰雪的女孩子立刻又找到了理由:
“不见过虎的人见猫也退,不吃过酒的人见糟也醉。”
她不再从“酒力”强弱等客体方面去反驳对方,因为男子所引用的熟语是她应当并且已经承认了的,所以改从“吃酒人”素质好坏等主体方面去寻找论据,意思是你听了歌声“发抖”,不过是少见多怪,自作多情而已。
至此,由菌子引起的争论,男子败阵了。他只好另找话题。
以上两这场对话,我们不难体会到那诗歌的和谐韵律和明快节奏。如果说沈从文的全部作品是一首无韵的田园牧歌,则这一场对话却是一首有韵的诗。对话从头到尾都押了比较工致的韵。长句对长句,短句对短句,形式上构成对佣,内容上相互映衬发明,偶句骈行,成双捉对。
其次,对话创造了诗的意境。一场对话,从头到尾用比喻、双关等作成一种隐语,字字闪烁着智慧与人格的光辉。作为女子,她何曾料想到在此时此地会有一不速之客来叩打她那紧锁的心扉?她早已有了青梅竹马的意中人一“黄膘马”。但是,当陌生客人向她求爱时,她表现得不愠不媚,不亢不卑,既不拂抽而去,也不为爱所俘,心里不愿接受对方的爱,口头却不明说,只推说对方的爱难以相信,本觉得对方的爱靠不住,却不直接唐突而每每抓住对方比喻的失当作为话题,与之巧妙周旋,只有当客人纵缠不放时才表示自己“无心”。她的铺排, 真是恰到好处。正因为如此她才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口才而立于不败之地,既不失自己“命妇的庄严”,又无损于对方的人格,所谓“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就男子一方来说,他对女子的倾慕,实属发诸内心,女子虽拒绝了自己的爱,但使他始终不存怨怼之心,不显难堪之色.虽然为镇筸天神的女儿那智慧的光辉照见了自己的狠琐与渺小,“可是他到后却笑了”,“因为他望过无数放光的星子,无数放光的宝石,今天却看到了一个放光的灵魂!”在他心里留下的是既遗憾而又满足的无比美好的回忆一以致成为他后来遗世独立的原因之一。
放光的灵魂,智慧的言语,微妙的感情及其奇特的表达形式,配置在美妙的自然环境中,这就是诗的意境,这就是镇筸的土地、镇筸的人民、镇筸的文化!值得注意:不仅仅这一场对话是诗化了的,其余的大量对话也莫不如比;不仅仅对话是诗化了的,其余的文字也莫不如此;不仅仅语言文字的形式是诗化了的,更主要的是精神内蕴的诗化,即人格和灵魂的诗化;——整个民族的诗化,整个世界的诗化,这种诗化,并非纯系作者艺术创造的过程,却是生活的真实写照!
有人论及,诗的创作手法渗透到小说创作中,使小说审美发生了质的飞跃,即由追求情节到淡化情节,“小说中有诗无诗,应该是检验作品艺术质量的一个高层次的美学标准”(庚文云:《论小说艺术的诗意美》)。然而该论尚限于情意等内蕴的诗化,未及文字形式上的诗化。而沈从文的许多作品,特别是《凤子》却是得二美而兼之。当然,有些作品不能兼具此二类,并非纯系作者的才气与沈大文相轩轾,更主要的是他们缺少沈从文那种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那块神奇的土地!
多种修辞方法的运用。语言的华丽是镇筸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而形成这一特征的原因,用人物的切身体验来说就是“因为你这地方有一切,还有这种悦耳的歌声”。它很大程度地表现在多种修辞手法的运用上。
首先是比喻。“镇筸地方人民的风格”,表现在语言上,正好借用作品中人物的这样一个比喻来概括:“每一只脚不必穿一只合适的鞋子,每一句话却不能缺少一个恰当的比喻。”镇筸人民的喜譬和善譬正如古书上记载的惠子一样,“王使无譬,则不能言矣!”(刘向《说苑·善说》)《凤子》在语言风格上集中地体现了这一特点。可以毫无夸张地说,`它运用比喻数量之多,形式之灵活多样,表达效果之特别,是中国现代小说史上绝无仅有的。
从比喻构成的材料看,表现为就地取材,相机设譬,平中见奇,粗中见雅。地上的花鸟虫鱼草木,天上的日月星辰风雪,以至人体的各器官,总之是宇宙间的任何事物都可用作喻体。见之则用,用之则妙。形式与内容,情感与背景,是那样地和谐统一。
例如用人体器官设譬的。为了表现镇筸地方河中的鱼多而且大,作品写道:“其中多鲫鱼、鲤鱼,大的比人脚板还大。”用“人脚板”比况那山溪中的鱼,使你经过反复推敲之后,不得不承认再没有比它更为合适的事物了。它至少有五点好处:一是具体比况了鱼的大小;二是描绘了生动的形象;三是富有鲜明的个性,切合对象自己特点,不能移用于别的地方的别的鱼;四是极为直观,人人都有脚板;五是蕴含丰富,使人联想到镇筸的特有土地,造就了民族的特有脚板:一切活动都离不开那双脚板,他们在踏坎坷征腐恶的生存竞争中,不靠汽车火车飞机坦克,而靠一双厚实、壮大、粗糙、五指舒张的有力的铁脚板!它既是这个民族的骄荣,又是这块土地的悲凉之处!
用什物事理设譬的。为了表达歌师傅赛歌的无往不胜,不用古今中外名歌手来比较,也不用最善唱的画眉、黄莺来比喻,而用局外人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事物:“罩鱼得用大鸡笼,唱歌还让歌师傅”乍看未免觉得粗俗一点,而仔细一想,又不得不佩服它用得平淡而传神。既显示了“歌师傅”的权威,又体现了当地人民捕鱼不用罾、网、豪而用鸡笼的特定方式。
从比喻构成的方式看,其特点是复杂多样,应有尽有。上述第一例是一明喻,第二例是不用比喻词的暗喻。“山花皆五色夺目,远看成一片锦绣。”是用比喻词的暗喻。“在出产宝石的宝石坑边,这人照例是空手的。”是借喻。客店妇人劝慰那青年丧夫的妇人说:“一切皆属无常:谁见过月亮长圆?谁能要星子永放光茫?好花终究会谢,记忆永远不老。”是博喻。以上是通常所用的比喻构成方式。如果仅仅如此,当然不足为奇。值得指出的是作品中还有许多特殊的方式。主要表现在构成博喻的若干比喻之间的多种意义关系。
首先是类比,例如:“照镇筸地方的礼仪,凡属远方来客,逢到果树可以随意摘取果子,逢到女人可以随意问讯女人……”从表现目的看,正近似乎类比推理,不过这里仍然属于语句的层次,故仍是一种修辞方式。
其次是转比。比喻的两层意思之间包含转折关系。例如“`客人口上华丽的空话,豹子身上华丽的空花(以上是类比,兼属不用比喻词的暗喻);一面使人承认你的美,一面使人疑心你有点儿诡。”后两句把前面这个化喻所包含的意思即内容与形式两方面存在的矛盾揭示出来,一分为二,肯定一面,否定一面。这祥,大大拓展了比喻修辞的容量,曲折其辞而淋漓其意。又如:“好花终究会谢,记忆永远不走。”“莲花从脏泥里开莲花;人在世界上还始终仍然是人。”
其次是承比。比喻所包含的两层意思之间存在承接关亲。例如:“对生的皂角未必比松树还美。松树的叶子,生来就十分紊乱,缺少袂序。”这话的意思是,隐者担心自己不能得心应手地运角镇筸骈骊的语言来叙述——因为他“不是生长在那里的一裸树,只是流过那小河的一条鱼”一一生活某一方面的败北者就鼓励他,表明自己并不计较对方是否有纯正的镇筸化语言。第一层已基本说明了本意,第二层紧承上层进一步申足和阐发。
其次是反比。比喻所包含的两层意思是相反相成的。例如:“年青人的心永远是热的,这里的沙子可永远是凉的。”
从比喻的表现目的与表达效果看,《凤子》的比喻除了通常的用于写人叙事绘景状物以求穷形尽象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用途,最主要的是用于论辩,既有论证,又有反驳,在论证或反驳中,既有正面论证的也有反证的。有时往往撇开原来的话题,一步步引申开去,化为一种隐语,有时则借题发挥,言此意彼,使语言委婉含蓄,诙谐风趣而表意痛快淋漓。如栗林中的对话就是典型例子。
《凤子》中不仅大量运用了比喻,还运用了许多别的修辞格。大多是几种辞格综合运用或兼用,例如:“玫瑰要用雨水灌溉,爱情要用眼泪灌溉”,比喻兼借代。“过了一阵日子以后,在十分单纯寂寞生活里,间或从朋友那一二方面,听到一点别处传来关于他离开××以后的流言,那种出于人类无知与好奇的创作,……”是反语。“自然不在一朵花上多生一根毫毛。”是夸张;“不见过虎的人见猫也退,不吃过酒的人见糟也醉。”比喻兼夸张。“你去试试吧,老师,让那些放光的手臂燃烧你的眼睛吧。”是拈连。“在这时节,照例一切皆华丽雅致,长时期天气皆极清和干爽,蔚蓝作底的天上,可常见到候鸟排成人字或一字长阵写在虚空。”是拟人。“年青人,不是你的事你莫管,你的路在前途离此不远。”“大屋后青青竹子它没有心,四月里黄梅天气它不晴。”是双关。前者是语义双关,后者是谐音双关。“一个城里绅士,在平时常常行为放荡言语拘谨,这种人平时照例不说女人的。但另外还有一种人,常常在某一时,言语很放肆随便,照那种陌生人看来,还几乎可以说是稍轻佻一点,但这种人行为却端谨自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两种人以及各自的言与行构成三组对比。“担短扁担进城,你撇你自己。”是歇后语。“……人在世界上还始终仍然是人。”三个副词重复,强调人不能超脱这个世界。
总而言之,沈从文用他“手中的一支笔”和那“几千符号”,为我们“翻出了宇宙一角一点的光辉。”这神奇的“光辉”将同那神奇的土地和在那土地上生息的民族一样永存。
或者有人要批评他的《凤子》语言太华丽了。这是作者意料中的事,他坦率地表白:“所生长的乡下,蚂蚁也比别处的美丽。”因此,他事先就曾估计到:“这个作品从一般读者说来,则文字太奢侈了一点”(《凤子·题说》)。然而我们应当承认,《凤子》语言的华丽典雅,并非出于作者的表现目的而恣意装饰故作高深,而完全植根于那块神奇的土地;也不为搜奇猎怪,从根本上说却是朴实自然的。举一个小小例子便可说明这一点。栗林中的小孩子告诉城市中人说:“这样吃,这样吃,你会觉得有桂花味道哪。”我们吃过栗子的人不在少数,只感知过它的脆、香、甜,而没有体味过它那香“有桂花味道”。从上面的分析,我们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凤子》这篇作品,为中国现代文学的语言艺术开拓了新的天地。
评:探测矿藏到镇筸,路遇美女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