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晋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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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文——“晋杂5”
关于杂交高粱,我曾经有过腹稿,后来放下了。刻骨铭心,我的胃很为它苦。曾经1斤大米,2斤面粉,就是所谓细粮,其余全是高粱米,想吃苞米面也没有。其实高粱没有多少优点,不明白为什么当年花大力气搞杂交。种谷子不是更好。我从小吃“黄米饼子”,这黄米并不是“大黄米”,就是小米。“小米加步枪”吗,及其普通的,产量并不低。高粱只是在冬天熬“黏粥”吃一点,主要是喂牲口,另外高粱秸有用。高粱有一点高产也是有条件的,地薄了就长不好,而且它“拔地”,就是消耗地力严重,下茬不长。
刚才看到别人的文章里有这一段,下边就是。谢谢作者。
“秋场是庄稼人喜庆的好日子,对拉碌碡的牲口来说打场也是个累活计,凡是打场的牲口一律不戴笼头,场上的粮食有的是,想吃就吃,……三匹戴着蒙眼的骡子拉着碌碡进了场,去掉笼头约束的牲口一踏上那铺得厚厚的高粱穗,低头用那灵活的唇舌叼起一个沉甸甸的杂交高粱头子,一边在吆喝声中继续转着圈子……。嘴里叼着高粱头子的骡子打起响鼻,原本已叼在嘴里的高粱头子掉在地上,又和那满场的穗子浑然难辨了。三匹骡子奇怪的甩着头,嘴里的涎水被吹得泛起白色泡沫,滴滴答答的流在那铺得满场的深紫色高粱穗子上。队里最诡道的武贵诧异的喊着:‘哎,这骡子咋不吃了,今儿个早上许是料喂多了?’边说着边拿起一个高粱头子凑到一匹骡子嘴边,那骡子只用鼻子闻了闻,一拨拉脑袋,在缰绳上的铜环叮当声中,那个硕大的杂交高粱穗子儿被甩落到地上。
蹲在场院石墙上的队长杨青林,手里拿着一个高粱穗儿,一个一个的往下揪高粱粒,又一个一个的填进嘴里慢慢的嚼着。须夷间,他突然站起身来:‘这是啥鸡吧粮食,又粗又麻嘴的,一点油性也没有。’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小队饲养院的连五间的屋子里,站着坐着的挤满了没等队长招呼就到了的庄里的男女老少。昏暗的煤油灯那如萤的光线下,影影绰绰的看见队长杨青林在墙角的柳条斗子上低头无语的坐着。在那满屋的噪杂声中隐约能听清这样的几乎是吼出来的话:‘光多打粮食有甚麽用?这鸡吧粮食还不如象牙白高粱的糠好吃!’‘牲口都不吃,这算啥优秀?’‘队长啊,你让用这高粱喂驴,那驴都不拿正眼瞅,你说我这饲养员咋干!’‘我家的鸡吃了几天这高粱都歇蛋了,这叫啥玩意儿啊。’‘我家那猪都不喝搁了这高粱糠的泔水,一个劲的在槽子边上磨嘴。’
杨青林终于说话了:‘都闹鸡吧啥,不能吃就交公粮。’
半个月后,公社粮站门前贴出告示:今年交公粮一律不收晋杂5号高粱。
才修好的猪圈依然空荡荡的,今年龙王庙集上猪羔子的价钱降了又降,还是少有人问津,总不能买回这些不吃杂交高粱的畜生,去抢了人的食吧?喂了这杂交高粱的母鸡真的歇了蛋,山里人那用来换洋火和食盐的唯一经济来源也中断了。原想过年时请大小队干部的事自然也没了着落,炊烟缭绕的小山村里,每家的锅里煮的都是这黑紫色的高粱粥。那些木然的山里人又木然的吞下那不再浮着一层油皮的已经变得苦涩难咽的高粱米粥。那似乎永远也煮不烂的杂交高粱在孩子和老人的嘴里辗转咀嚼着被吞下肚子。蹲在墙角的孩子那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泪水,嘤嘤的哭泣着,吃力的排出不成形却依然粗糙如刀的紫黑色排泄物。
一个多月以后,孩子们的细小幼稚的牙齿上出现了一条黑紫色的沉着线,没有人知道这是怎麽回事儿。
丰收了,收获的当然是粮食,是那亩产八百斤的杂交高粱。县里通知:明年要在全县加大晋杂5号高粱的播种面积。山里的冬天来了,那满地的薄霜上边又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四年后,我到天津医科大学就读于医疗专业,从教课书中读到了那曾经沉着在山里孩子乳牙上黑紫色的线是慢性铅中毒的诊断依据。
十六年后,人民日报发表了山西省农科院良种培育所的一篇报告文学,报告中以忏悔的笔触写到:我们在培育晋杂5号和晋杂571籽种时,只注重了作物的高产品质,忽略了作物的食用性质,在此我们谨向当时种植如上两个品种的农民同志深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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