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为七八十年代的部队吃饭视频翻拍

       汽车出了营区，开上了元阳公路，向着一营的方向驶去。我不解地问黄华副连长：“咱们那条山沟离一营很近吗？”黄华说：“不是，咱们那条山沟叫四角田，是奔团部的方向去。一营那里也有我们今年挑选的新兵，我们现在去接他们。”

       时间不长，我们来到了一营。让我特别不敢相信的是，小川也被分配到了四角田，他的单位是通信连。这下好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巧合的让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看，我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在同一个体校训练，只不过那时他在游泳班，我在田径中长跑班，彼此之间天天见面，就是从没有说过话。后来，我们不约而同考上了人大附中，在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一起走过了初中和高中就再也没分开过。

       毕业后，我们相约入伍到部队，经过新兵连的短暂分离后，我们又鬼使神差的回到了一起。也许是缘分，也许是上天的故意安排，让我俩这对“异胞胎”命中注定在一起。

      接上了一营的新兵，卡车又开上公路，经过了团部小包山后，卡车开始缓慢的爬行。上了一个大坡以后，汽车拐进了一个山口，道路也变得更加艰难。山路很窄，路面全是凹凸不平的大石头铺设，卡车行驶在上面颠簸得很厉害，会车时要找到相对宽敞的地方才能勉强错过。

      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的搓板路后，汽车终于爬到了半山腰，路面也变成较为平坦的土路，卡车在七扭八拐的山路上加快了速度。不久，在我们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寨，副连长说：“这就是四角田村，我们到家了。”   

▲  图为2019年8月，原802团通讯营战友重回四角田聚会时拍摄。这里的路况和当年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四角田是一条地形蜿蜒细长的山沟，里面依次住着气象站、测计队、无线连和通信连四个团直属单位。气象站和测计队住在四角田山沟的入口处，通信连在山沟的最里头，我们无线连在山沟的中间。

      卡车驶进了无线连的营区，在一个破旧的篮球场上停下来，连里的老兵都过来帮我们提行李，新兵们还没有受过如此待遇，让我们感到受宠若惊。

      有一个老兵指着我的后背小声说：“这个大个子是哪排的？他可真他妈的高！要是能给我们排就好了，以后爬杆子、架天线就让他一个人干就行了，都不用踩肩膀了。”

      也不知道老兵的话是在夸我，还是随便说说，听的我心里是又高兴又生气。甭说，这准是又憋着让我出苦力呢。刚刚对老连队有了一点儿好印象，现在就又被人给贼上了。我真想转身告诉他：我是黄华站长亲自挑选来的，是过来学习传真的。

      “国富！这个大个子是小李，他是咱们排的新兵，你帮他把行李拿回屋去。” 黄华副连长喊着一个老兵的名字。那个被称为国富的老兵，一把抢过我的行李，非常热情地对我说：“跟我来吧！”我和他谦让再三，只好把行李交给他，跟着老兵国富的后面，朝着山坡上的一排平房走去。

      走进寝室，房间里的摆设干净整齐，内务整齐划一。靠山坡一面的窗户两侧摆着两张高低床，中间是一张三屉桌，东西不多，但有一种家的感觉。尤其是看到久别的书桌和书桌上摆放的数、理、化复习书，让我感觉不像是走进了营房，似乎又回到了家中。

      房间里居住着两位老兵，一个叫蒋国富，81年重庆兵。另一个叫边永先，82年四川旺苍兵，个子矮矮瘦瘦的，蒋国富称呼他为小边。

      同时分来的还有一个叫钟声，他和边永先是同一年入伍的老乡，也是四川旺苍人，刚从团部机关食堂调到无线连，也算是老兵吧。我睡在蒋国富的上铺，钟声睡在小边的上铺。

      蒋国富是该寝室的班长，说话文质彬彬的很有修养，一看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他待人热情而且有分寸，说话办事不摆老兵架子，在语言表达上从不带脏字，让人一接触，就有一种良师益友的感觉。

▲  图为战友柳平1982年拍摄的无线连全景

      国富热情的帮我铺着床说：“小李，你的褥子太薄了，在这里晚上睡觉很冷，有机会你去找司务长问一问，看看还有没有褥子了”我问他：“不是到了老连队就会发棕垫吗？”

      国富说：“那要等到明年老兵复员的时候才有，你先提前盯好谁要复员，然后和他打好招呼把棕垫给你，要不然你根本得不到棕垫。有些老兵的褥子底下，霸占两三个棕垫的很多，这种事谁也没辙。”

      钟声在一旁用生硬的普通话答腔说：“可不四（是）嘛，我这个棕垫就是找军需股的王股长特批的。这年头，三个公章，顶不上一个老乡；三个老乡，比不上一个肩章。”

      蒋国富看了看钟声没有答腔，小边在一旁捂着鼻子，天真的笑着说：“嘻嘻！真有意思！”他的动作很女气。

      午饭的时候到了，排队的时候国富告诉我：“我们是无线连五排，这个排由传真站和电报站组成，全排一共有八个人，排长就是新兵连的副连长黄华。”

      走进饭堂，这是我当兵以来头一次上桌吃饭，全排围坐在一起，桌上放着两盘子菜，一盘是清炒西葫芦，另一盘是炒丰收瓜（也叫佛手瓜），好像在丰收瓜的盘子里，偶尔能见到点肉渣，姑且叫一荤一素吧。

      不管怎么说，吃饭总算有一个文明样了，盘子里也见到了油腥儿，卫生状况比新兵连强百倍，至少有了人的尊严，再也不用像猪一样的去抢饭，像叫花子一样，抱着盆子蹲在地上忒儿喽粥了。

      饭桌上，排长黄华把我和钟声引见给全排同志，老兵们对我们格外的热情，纷纷向我们打着招呼，问寒问暖。

      平时抢饭抢习惯了的我，如今和老兵们坐在一起斯斯文文的吃饭，倒让我有些不适应。老兵们人人都很自觉、很谦让的用筷子夹菜，聊着天说着话，一点一点的细嚼慢咽。

       为了争当文明“新兵”，我努力做到少吃菜多吃饭，尽量将嘴里的两片西葫芦多嚼一嚼，再转悠几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咽下去。

      曾在新兵连为我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勺子，现在显得特别不搭调。盛菜多了不合适，盛菜少了又尴尬。这样的吃饭，又要讲文明，又要填饱肚子，简直是太遭罪了。

       同屋的边永先，手里拿着一把特别秀气的小勺子，他用拇指和中指捏着小勺把，摆成一个兰花指的样子去盛菜，一副“乖巧贤惠”的模样。

       在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军营当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女了女气的战友，他与整个军营作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做作，还是偶尔这样？反正我对他的女性化感到很不舒服。          

       吃过午饭，老兵们全都上床休息了，我抓紧一切时间给家里和同学写信，告诉他们我这里的新地址。         

▲  2006年10月，我和战友+同学的刘小川一起回四角田老连队。图为我们站在原测计队的营房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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