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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6年，第二炮兵政委刘立封（左二）来802旅视察。图为刘立封政委与802旅赵福瑞政委在阵地前交谈。

    两天前下来检查工作的基地副主任，原来是为基地司令打前站踩点的。班长说：“我们二团二营是全基地正规化的试点，这两天基地司令就要来视察正规化的准备情况。”为此，班长们整天都在坑道里忙活，新兵们则天天整理营区环境。

 

    打扫厕所的任务，交给了我们三班。说是厕所，荒山野岭的哪里都是新兵方便之所。房前屋后、草丛石头下、坑道小树旁，到处都是“雷区”“沼泽地带”，别说清理了，光是见了就觉得恶心，幸好我还没吃早饭，不然又要形成一大块新的“污染区”。

 

    山沟里的公共厕所都建在老连队，可是离我们新兵连太远，去一趟厕所，少说也要走上十多分钟的山路才能到达。尽管连长三番五次的重申：“不能在营区随地大小便！”可有谁愿意爬山越岭的就是为撒泡尿，真有这样的人，我看也和脱了裤子放屁差不多。

 

    马三立相声里说的好：“屎来刻不容缓。”方便方便，就是要大方其便嘛。当过兵的人都知道，不等到屎到屁股门时，谁都不会去方便。再说，哪个人也不会为了方便一下，而跑到山后去大小便。反正满山遍野出来进去都是雄性的，在哪儿方便都是一样，无非就是给丛林施点明肥罢了。

 

    打扫完卫生，连长把全连集合起来训话。“基地首长马上就要来新兵连看望我们，这是我们二营新兵连的骄傲。一会儿首长来了，如果首长说：‘同志们好！’你们就回答：‘首长好！’若是首长说：‘同志们辛苦了！’你们就要回答：‘为人民服务！’记住了吗？”连长大声地问新兵。

 

    “记住了！”新兵们齐声回答。“好！现在我们就练习一遍。听好喽！同志们辛苦了！”连长代替司令员角色，故意把刚才的“台词”顺序说颠倒，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首长辛苦！”果然不出他所料，真有不少新兵，喊错了“台词”。连长似笑非笑地说：“妈了个逼的！我就知道有些人的脑子是属耗子的！告诉你们，今天谁要是他娘的给老子捅了娄子，我就让谁每天晚上站岗！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

    连长带着大家反反复复演练了好几遍，听起来雄壮多了，连长才算罢了。

 

    解散后李青开玩笑地说：“一会儿，要是赶上一个北京首长，见了面不问‘同志们好！’问我们‘吃了吗？’那可就瞎咪啦。”利群笑着说：“你当是检阅八旗军呢，见了面就问‘吃了吗？’。你放心，人家这么大的领导，肯定不会闹出这种笑话。”

       

    我反驳说：“你还别说，还真有出笑话的。有一次，勃列日涅夫去参观幼儿园，幼儿园的阿姨提前告诉小朋友‘叔叔要问你们最喜欢吃什么？你们就回答：黑面包；叔叔要是问你们最喜欢什么玩具？你们就回答：北极熊；叔叔要是问你们最喜欢谁呀？你们就回答：勃列日涅夫’。结果你猜怎么着？勃列日涅夫到了幼儿园后，他没有按着顺序问。他先问小朋友：‘你们最喜欢谁呀？’小朋友们回答：‘黑面包’；勃列日涅夫皱皱眉头又问：‘那你们最爱吃什么？’小朋友们回答：‘北极熊’；勃列日涅夫不解地问：‘你们最喜欢的玩具是什么？’小朋友们回答：‘勃列日涅夫’。”“哈……”大家伙一听都笑了。

 

    高威手捂着肚子笑着说：“今天真要是闹出这样的笑话，我看连长非得回家不可。”

 ▲ 当年的新兵二连旧址，如今已是残垣断壁。按上铁门就基本回到当年的样子。

    回房间后，连长和排长抓紧最后时间检查内务。我们每个人都使出自己最大的本领去叠被子，小家伙王隆平如今也叠得很像样了。我很喜欢这个本分的浙江兵，实实在在，做事踏踏实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讲得失，平日里我也非常照顾他。

 

    浙江兵中的受教育程度很有意思，他们的文化水平两极分化得很严重，高威他们班的金晓伟就属于文化层次高的浙江兵。他1982年的高考成绩是三百八十多分。按这个成绩要是在北京，坦坦的上一个大学和假的一样。可是由于他出生在浙江丽水，各大学在浙江的招生人数有限，所以他就落榜了，我和高威都为他感到惋惜。    

 

                    

    再有就是我们班的王隆平。不来部队还真不知道，敢情我们国家的文盲还真不少。浙江兵里就有很多不认识字的人，这对我的震动很大。

    原先我以为，生活在新中国这块土地上，大家都享受着良好的教育环境，生活在阳光灿烂的国度里，只有在腐朽的资本主义制度下，才会有上不起学的受苦人。到了部队以后才发现，现实和报道的完全不一样。

 

    有一次，王隆平悄悄的把我拉到他的铺位上，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包茶叶塞给我，当时把我给闹蒙了。我问：“这是干什么？”王隆平吞吞吐吐的对我说：“副班长，你能不能帮我写一封家信回去？我不会写字。这是我家乡产的茶叶，你留下喝吧。”

 

    这下我才闹明白，原来他不识字，是个文盲，我说他怎么从来不写信呢。看着他那双渴望的眼睛，我毫不犹豫的让他把茶叶收好。然后，趴在床上帮他写完了一封家信。

 

    惭愧的是，我上学的时候也没认真学习，字迹潦草不说，还经常会有一些错别字在里面。就拿“扎根边疆”这几个字来说吧，我把“扎”字写成了“捆”，若不是高威及时发现，还真要闹出天大的笑话。没文化遭罪，文化水平不高也同样地遭罪。

  

    “立正！”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车库中四处回荡。“报告铁飞司令员，新兵二连全体官兵正在整理内务，请您指示。”连长严肃笔直地站在一位老者面前，大声的向他报告着情况。

    再看那位被称为铁飞的司令员，身高足足得有一米八多，腰不弯背不驼，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皮鞋，站在那里威风凛凛，一看就是一位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老军人。

 

    司令员向连长回了个军礼，动作标准而有气派。他说了声：“稍息。”就径直走到了新兵的面前。

 

    凝固的空气稍稍有些缓解。铁飞司令员根本没有走形式练过场，他直接来到新兵们身边亲切地问：“小鬼，当兵来部队苦不苦？受得了吗？”

 

    新兵们有的回答：“为人民服务。”有的说：“不苦！”司令员很随意的笑了。他说：“等下了老连队就会好的，毕竟你们还没有赶上住草棚的年代。我就是从咱们二营走出来的，二营的每一处变化，我都很清楚。在山沟里生活，肯定不如家里舒服，但大家都不来当兵，舒服的日子从哪儿来？你们说对不对？”“对！”这一次新兵的声音非常的整齐而且洪亮。

▲ 1986年，第二炮兵刘立封政委（左一）和李旭阁司令（右一）一起来到802旅通信营视察。图片左二为通信营教导员王曹强，左三为通信营营长吴中华。 

 

    铁飞司令员在屋子里转了转，指着北墙上的窗户对连长说：“这上面没有玻璃，晚上睡觉冷不冷？”连长在一旁陪着笑脸说：“不冷不冷，年轻人火力壮，没关系。”

 

    陪同司令员一起视察的二团政委赵福瑞严厉地说：“赶紧想办法解决，哪儿那么多废话！”连长立刻严肃的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临出门，铁飞司令员看到班长的床头柜上，有一盒“面友增白护肤霜”，这是我从北京带来的，为了使用方便，就把它放在了班长的床头柜上。然而，护肤霜上的美女人肖像，在严肃的军营里却显得格外扎眼。

 

    铁飞司令员拿起了护肤霜看了看，问站在旁边的杨班长：“这是你用的？”班长红着脸说：“不是”铁飞司令员说：“我们这里光照时间长，紫外线强烈，常抹点护肤品有好处，不然晒得黑不溜秋的，回去该找不到对象啦。”哈哈……周围的随行人员发出了轻松的笑声。

 

    为了给司令员做样子，伙房为我们准备了“一桌”很丰盛的午餐，有炸小黄鱼，还有红烧肉，以及一盆叫不上名字的散装色酒，每个新兵都像是过年一样，等待着“年夜饭”时刻的到来。

 

    李青说：“这倒不错，首长一来咱们就加餐，要是这样的话，我真希望首长能天天来视察。那样，我们的伙食天天都和过年一个样了。”

 

    开饭的哨声终于吹响了，再一看伙房里的那筐鱼，已经成了半筐。炊事员把好鱼和好肉提前端到了新兵连领导的餐桌上，剩下来的半筐小猫鱼，每人分不到两条，急的新兵直嘬牙花子。

 

    俗话说：眼不见为净。看不见也不想，可这一吃倒好，倒把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馋得大家连鱼骨头都舍不得吐，一股脑的咽到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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