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阎延文链接叶匡政:文学为什么会死?
“文学死了?!”,这四个最简单的字,像一把透明的刀子,刺中了中国文化人的心脏。毕竟,每个以写作为职业的人,都不能对文学的死亡与否无动于衷。关键是,文学真的死了吗?文学为什么会死?
权力下的荣誉:文坛已成名利场?
我平素很少看作家协会机关报。一个朋友偶然打来电话说,文艺报5月底头版有一则新闻,是一位不知名作家的自我介绍。从2001年以来,这位作家所得的奖项和荣誉,让他看了发晕。该朋友问我,知道她有什么作品吗?按说,我够关注文学的了,都感到很茫然。我带着一种疑问找来报纸看。不看则已,一看,我也晕了。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曾获:“鲁迅文学奖”,“冯牧文学奖”,“冰心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中国作协全委”、“十六大代表”、“全国青联委员”、“全国三八红旗手”、“四个一批……”、“跨世纪人才……”……写到这里,手都晕了。二十几项奖和荣誉,作家们听都没听说过。朋友说,这是权力下的荣誉,文坛已成名利场。这样环境下的文学能不死吗?
但我认为,尽管存在如此的怪现象,中国文学仍然不会死。因为,文学本身是一片与物欲名利无关的精神风景,存在着种植于土地和大自然之上的价值观。文学需要的是敬畏,对写作、对思想、对美学价值和理性光芒的敬畏,而不是权力笼罩下越来越贬值的荣誉光环。
评论缺席的文学,是缺血的文学
评论缺席的文学,就会造成文学缺血。那么,谁能坚守批评家的职业道德,谁能保持批评家的良知责任?这本来是文学批评的底线。然而,能够坚守这底线的批评家,眼下实在是太少了。那么,这个责任能够完全推给批评家们吗?如果这样,批评家们也会感到委屈。笔者认为,大家可能看到了,甘心情愿当捧哏儿,惟命是从搞红包评论的,只是那么几张“熟脸儿”。大多数评论家都哑言。眼下,在文坛成了权力场的环境中,哑言就是坚守。我知道这样一件事:一位知名的老诗评家,在一篇小杂文中对鲁迅文学奖稍加议论,就被诗坛所谓一个人物强行命其发表声明,赔礼道歉。这位老诗评家仍坚守良知责任,竟被告上了法庭。这场官司一直打了几年。哪个评论家愿意上法庭呢?为了不上法庭,只有三缄其口不说话。其实,哑言也是一种坚守。
对作品的权力定位,也会使批评家们无所是从。上半年,一位作协领导将一部作品定位为:“多姿多彩的现实主义力作……”于是乎,批评家们开始朝着“多姿多彩、力作”上去完成听命评论。冥思苦想之后,不能完成者,当然也只好哑言。听命评论的现象也不止如此。没有哑言的、参与捧场、且捧得精彩的评论家好事就多多啦。首先,出场的重复率多自然不必说,差不多可以说是“集体坐台”。其次,再被冠以大评论家的名份,红包出场、红包写作,再在红包版面上大笔一挥,据说还有明码实价,童叟无欺者,当然也就无须太多的遮羞和掩饰。
正因为文学批评的堕落,才出现了中国文学的堕落。为了使中国文学不再缺血,有良知的批评家们,请不要再哑言。
文学的生态环境死了,灵魂还鲜活着
看过一则报道,熊猫本来是吃竹子的,但在一些生态环境破坏严重的地方,熊猫变成了肉食动物,开始吃肉了。如果说高雅的文学本来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而现在却堕落到只能靠恶搞吸引眼球了。就像熊猫吃肉一样,是被逼出来的。当恶搞成了文学事件的唯一途径,文学的生态环境,也真令人担忧。在此,真想向文学环境破坏者劝说一句:不要把作家都逼成吃肉的熊猫。
当然,权力有权力的规则,百姓有百姓的怪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面对层出不穷的恶搞,不希望文学死亡的人都应该喝问一句:“谁该对恶搞负责?!” 谁破坏了文学的生态环境?
生态环境死了,文学的灵魂还鲜活着。恶劣的生态环境中,缺水缺氧缺乏自由空气和生存条件的地方,文学依然在生长,只是多了几分悲壮、多了几分孤独,多了几分惨烈与顽强。坚守文学的作家就像沙漠上的红柳一样,挣扎生长。有时要抵挡打压,有时要抵抗冰冻和冷藏。真正的文学,也许就在这咬牙坚挺的精神守候中诞生。
早在九百多年前,朱熹就曾表示:“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歌德也在文学通信中指出:“并非语言本身是正确的,或者有力的,或者优美的,而是它所体现出来的思想。一个作家诗歌和言辞的质量,在于他是否有智力上和道德上的力量。”优秀作品,必须以思想内涵和人格力量作底蕴。严肃的写作不仅是简单意义的劳作,更是高尚的精神生活。曾有一篇文章引用了某个读者在网站发表的意见,认为当代文学最缺少的就是真正的人格力量,这位读者希望:“文学是神圣的,一流的作家必须有高于大众的精神世界,能够带领人离动物界更远。而放下书本,让人感到做人的尊严和骄傲,真想去做一个好人,这才是好书的作用。”凭心而论,这决不是太高的标准,但今天的文学是否都能做到呢?
在纷繁浮躁的时期,少见宁静、深沉、睿智的作品。回想在上个世纪之交,思想的奋起和呐喊的力量曾改变了一个民族,振奋了新文化的语言,道德的扣问演变为深广的精神内容。在这个新的世纪,道德的重新阐扬注定要给我们民族的精神生活注入新的东西,作家更应以全部心血和人生体验灌注其中,抛弃浮躁虚飘文风,形成严峻深刻的哲人气质和厚重风格。
如果说当前文学已经死了,笔者不敢苟同。但文学处于某种贫血状态,则是不争的现实。要想让文学不死,首先需要改变文学的生态环境,根治污染,把恶浊的文坛气体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