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漯河艺术师范
(2023-04-18 11:31:44)分类: 断想拾零 |
漯河艺术师范是我的母校,简称漯河艺师,光听发音,很可能判断为漯河一师,所以,我需要把这个名称写完整,以表达我对她的敬意。
我是1994年入校的,按照惯例,被称之为“94届”。之前还有两届,即“93届”和“92届”。93届人数应该与我们差不多,每个年级4个班,一个班38人左右。92届的首届,人数不太多,作为一年级新生也没有多打听过。后来,我们这三届学生统称为“老三届”或“前三届”。当时有两个专业,音乐班统编1,美术班统编为2。如9413即代表94届音乐三班。
为什么把92、93、94届称之为老三届呢。因为,我们学校从92年开始招生,当时很多学生不知道这个学校,毕竟中师每个地区都有一所,并且是区域内招生,很少全省统招中师生的。所以,92届人数最少,93届稍多一些,到了94届基本正规了。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原因,当时的师资配备很强大,而学生人数又不多,师生比不高,这样一来,学生的专业训练时间和师资有了极大的保障。比如钢琴,当时我们是四人一架钢琴,并且是独立琴房。全年除去假期,你都可以去琴房练习。这种条件据说当年的河南大学音乐系都达不到。
艺术师范在当时应该是一个师范体制创新的一个试点。因为,很多中等师范教育中就包括音乐和美术的课程。但在上个世纪的90年底初,国家设立了专门的中师层级的专门艺术类师范,听说全国有三所,一所在沈阳,一所在广州,一所在河南,漯河做是当时的内陆特区,所以拿到了这个机会,高标准建了这所学校,她建成伊始,就是河南省花园式学校。
校园
我们的校园建在沙河、澧河的交汇处,市区的西郊,再往西就是省道了。1994年的时候,那一片都是田地,只有这么一所漂亮的学校耸立在麦田里。当时位于学校西侧的漯河电视台还没有建,东侧的漯河大学,也就是现在职业技术学院也没有建。好像只有学校南门偏东建了一所漯河卫校。现在漯河卫校升格为高等专科学校,而当时比她名气更大哦漯河艺术师范学校却被兼并了。当然,这是后话。
从学校南门出来去市区,要穿过几里地的麦田,才能看到柏油马路,过了沙河桥,才能进入市区。
校园的有南北两个门。大门朝南,小门向北。小北门在家属区内,主要服务教师和家属,学生大多数从南门进出。其实,艺师的大门对所有的学生而言,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壕沟”,因为,学校是军事化封闭管理,周一到周六是严禁外出的,当时还没有试行双休日,还流行着“过了星期五,再受一天苦”的口号。平时如果出去,必须有班主任批准的假条,后来这个权限给了班长,我做了三年班长中,最大的权力就是开路条。毕业时,几个最爱请假的同学留言是:班长,今后,再也不骗你的路条了!
大几百号学生圈在校园里,总要把校园设计的精致才好。
正对着大门的是学校办公楼,大约有五层的样子,方方正正,威严肃静。校长、书记、老师及各个处室都在里面办公。一楼东头是图书室,里面的书很丰富,只是当时还没有电子查询系统,每个班有一套图书目录,自己可以查阅,随着提出编号让管理员代找,学生是不能进入图书室的。书目在我手里,借书也方便,学校三年,确实读了不少的书。很多书,现在市场上好像买不到。
大约三楼的西头是广播室,每天播放编好的音乐,还有诗歌朗读,甚至点歌什么的,我们的广播站水平很高的,特别是历任站长,他们的综合素质都很高,广播站的不少“播音员”毕业之后多从事了播音编导工作,去了电台或电视台。
办公楼与大门之间是一方水池。池子四周摆放着四季绿植,水是可以抽放循环的,里面好像没有现在的喷泉什么的。但水质很干净,国旗台就在距离水池不远的地方,每周一升国旗的时候,也在这里。可惜的是,学校被兼并之后,水池竟然被填了土,成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杂草坪,那个同学们心心念念的南大门也封闭了。
音乐楼在水池的南侧,是一个U型的建筑群。南面是四层教学楼,每层有三个教学班,一共十二个班。我们是每届四个班,三届刚好十二个班。但每一层不能单独组成一个年级,所以,每一届的班级中总有一个班与下一届同在一层。这样多少混淆了届次的隔阂,大家见面也都熟络。
与教学楼对应的南侧是音乐排练厅。一共有两个,一层门口向北的是一个大的舞蹈排练厅。我们的舞蹈课以及舞蹈队的训练场地。二层是一个小的民乐排列厅,厅外是一个露天的大阳台。一些器乐的学生总爱下课之后,在那里练习,记忆最深的应该是93级的主攻小号的文丹,他是乐队的第一小号手,总喜欢在大阳台演奏《那不勒斯舞曲》,他的号音干净,乐感极好,特别是到了乐段后半部分,精彩极了。他只要一吹起小号,整个音乐楼都很享受。
在排练厅和教学楼之间的U字的弧型部分是上下三层,被分割为几百个小单间的琴房。当时用的是珠江琴,琴房很小,一琴、一凳、一门、一窗而已。我们之前的两届学生听说是一人或两人一个琴房,简直的阔绰的了得。百架钢琴练习的声音混在在一起是比较吵的,所以,大家都关上门窗,自娱自乐。当然,其中也有一些高手,演奏一些很难的曲子,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在音乐楼中间的空地上,种了不少桂花,进入秋季,到处是桂蜜一样的甜香。
从音乐楼出来向北走,沿路是一条单边馒头柳,大约两百多米不到,路东就是美术楼。美术楼我去的不多,最多去一楼找个老乡什么的,他们的结构与我们的不同,是筒子楼的格局,南面是教室,北面是画室,一个班对应一个画室。互不干扰。画室内石膏、雕塑、画架、颜料,凳子,画稿等等林林总总,几乎无处下脚。画室正面都摆着雕塑,几十个画架朝着吊足,从后面看,几乎都一样的画稿,有东侧面,有正面,有西侧面,很有意思。确有一种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感觉。
美术楼、音乐楼和学生寝室围绕着一个小花园。里面有几个蘑菇小亭子,各种绿植点缀,小路蜿蜒,空气清新。
我们的宿舍是八人一间,我们这一届每班38人,一个班8个男生,刚好一间寝室。寝室管理很严,按时熄灯,按时起床。学生会负责此事,抓住违纪的,要扣分,通报,很牛的。
餐厅与宿舍隔着一条路,一层是餐厅,很大,当时的人不多,早晚都有座位。饭菜质量不错,当时我们是有生活费的,男生大约42元,女生大约38元,记不太清楚了。发的不是现金,而是硬牛皮纸做的菜票。如男生一般不够用,女生应该略有结余。当然,如果去教师伙上吃小灶,那就更不够用了。当时,我和美术班的老乡有福,经常搭伙吃饭,他还是不是弄点老家带的咸菜什么的,或者我们两人合打一份菜,这样就又节省一点饭钱。我上学的那几年,是我家里经济最紧张的时候。母亲虽有工资,但很低,并且几个月才发一次,这里扣,那里减,到手里也没有多少了。当时是一个学期回家一次,一次带够几个月的费用,也是一笔费用,所以,只能算着帐吃饭,数着钱开销。
课程
艺师开设的课程很多,也许是当时没有标准的针对艺术师范的教材,这也给学校在教材选用上创造了空间。比如当时我们发的中等师范的音乐教材几乎没有使用,因为过于简单。我们选用的钢琴教材是上海音乐出版社的高等音乐师范的四册本教材。乐理是李重光主编,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基本乐理》上、下册。这套书质量很高,我一直带在身边,97年去湛江,我带着,回到济源,我还带着。后来同事借走一本上册,没有还我,只好从旧书网又买了一套。从此之后,不再向任何人借书。如果实在不行,宁肯买一套新的送他,也不再借我自己的用书。
声乐教材应该是仿照河南大学的版本,自己编印的。和声学和音乐欣赏教材记不清楚什么版本了。视唱练耳也是高等教育出版社的。记得有一次我问合唱课的李俊生老师,我们在这里学习几年,专业水平会怎么样,他说,好好学习的话,应该达到专科水平。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问这样可笑的问题,但至少说明一点,但从教材的选用上,当时的漯河艺术师范是对标音乐专科的,甚至钢琴教材选用是对标本科生的。
当时的音乐专业的教师听说是从全省师范院校抽到的骨干,当然也有一些优秀的音乐院校的优秀毕业生。我记忆中,当时的声乐教师有陈栋老师,合唱与指挥有李俊生老师,管乐与欣赏课有毛云岗老师,舞蹈有朱东黎老师,钢琴有周琳老师。视唱练耳有孟老师。手风琴有杨建新老师,民乐有周新友老师等等。后来,漯河艺术师范被隔壁的职业技术学院兼并前后,很多优秀的专业课老师先后都离开了这里,或广东、或江苏,或郑州,或地方师范学院等。现在,如果再想把这些优秀的老师凑在一起,估计只能在记忆或照片上了。
漯河艺术师范的表演团水平是很高的,至少在九十年是代表河南省艺术教育的最高水平。其实,就当时的前三届而言,一届学生大约有152,三届学生456人,这是满打满算。这个不到500人的学生中需要组建的表演团队有军乐团、民乐团、合唱团、舞蹈团。按总人数计算,几乎每个学生都要参与2-3个表演团队才能保证正常排练和演唱。也正是这种高强度的参演和训练,让这几届学生的表演实践能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学校的男生很少,一届男生也就24个,所以舞蹈团优先选男生。其次,就是军乐团,更需要男生。这两个团队我都参加了。参加舞蹈团是因为自己能吃苦,舞蹈的基本功扎实,能做一点简单的动作,算是点缀。管乐团是因为吹过竹笛,入军乐团时改为长笛,虽音色不同,但原理相通。民乐团需要的竹笛不多,且水平一般,基本属于编外人员,需要扩大编制的时候,也去凑凑数。只是合唱团始终没有让参与进去。当时的合唱团名气很大,拿过国家大奖的。也许是自己的音质不合群的缘故吧。当时,艺师的女生合唱团水平最高。
比较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在军乐团。那时最具阳刚之气的团队,毛老师是指挥,人精瘦,但要求很严格,耳朵很灵的,谁吹错一个音,他都能听出来,如果让你单独再演奏一样,那是很丢人的。
在艺师我最大的受益就是严格的演奏纪律和规律的生活作息。
舞台如战场,需要绝对的准确,一分一毫都不能错。特别是集体的表演节目,慢半拍,就会把自己闪在外面,成了一个尾巴。快半拍,就成了露头的椽子,坏了整个音乐气氛。
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是纪律,什么是规则,那么就请你参加一个音乐表演的团队训练与表演,你就会发现,这里的严格程度堪比军队,甚至要比军队更为严格。毕业之后,我自己带过五年的军乐队,也是用同样的要求训练学生的。离开音乐教学岗位之后,被叫去参加过集体的合唱比赛训练,那种松散的排练纪律,和艺师相比,几乎是游兵散勇。
音乐是想象是艺术,是声音的艺术,是合作的艺术。没有高度统一的训练和打磨,很难聚沙成塔,更不要说成为打动人,感染人的艺术作品了。
生活与考试
前面已经说过,艺师是实行封闭性管理,只有在星期日才能不用假条,自由出入学校的南大门。当时没有去市区的公交车,我们通常步行进城。在漯河艺术师范毕业的学生没有不怀念漯河薄记烩面和丁记烩面的。薄家的烩面是用鸡肉做的,肉块硕大,味道鲜美,汤汁浓郁,面劲十足。丁家的烩面是用羊肉做到,肥瘦间杂,辣味纯正,汤鲜面劲,热气腾腾。被圈在学校一周的学生们,口中无食,肚子无油,挤出三五块打个牙祭还是可以的。于是,喊来一碗烩面,不要菜,不喝酒,挑着面,干吃,已经是美到了天堂。
毕业之后,很多人回到漯河的第一顿饭就是牛行街的一碗烩面,那一年,我带着妻子、女儿开车回去,吃了一碗面,两人连说难吃。我说,这在当年,就是艺师学生的佳肴美味。
时光能够改变一些,甚至改变了烩面的味道,但那个生活并不富足,美食还是奢侈的时代里,能吃上一碗烩面,坐在餐桌边装几分钟的阔绰人的感觉,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吃完烩面,也就没什么可以转的了,那时还没有什么超市。最多是百货大楼,是那种有柜台,有营业员的那种老式的。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新华书店,书店不大,书也不多,但每次上街都要习惯地呆上一会。其次就是一个叫大地琴行的音乐书店。我的不少专业书籍就是在那里买的,当时还流行一种大印章,就是在书的扉页盖上一个红印戳,上面写着“大地琴行”和带区号的电话号码。现在看来算是一种广告吧。
二十多年前的漯河很小,特别是老街一带,房小、路窄,人口最多的地方应该铁路东的批发市场。还有就是双汇总部一带,当年他们一栋大楼落成的时候,我们军乐团还去现场表演,得到了奖励好像就是一人两根火腿肠。当时,漯河的沙河以北开发为新区,政府机关也搬过了,与我们学校只隔着一条河,步行就可以走过去,新区西侧,隔一个十字路口就是临颍县的地界,现在应该是漯河市区的一部分。
临颍最有名的应该是南街村的北京方便面,那是我们的生活奢侈品,如果说星期天上街能吃薄、丁烩面的话,那么周一到周六在学校吃北京方便面是一种享受。当然,现在看来,不亚于现在的肯德基。
学校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按时起床,跑操,吃饭。然后上大课,上小课。文化课在固定的班级里,有语文、政治、书法、欣赏等。专业课也有大小课之分,比如舞蹈、合唱、视唱是大课;而钢琴、声乐则需要三四人一组上小课。
上小课与大课不同,因为小课不能滥竽充数。它是单人去到老师琴房里汇报的。先是给老师展示自己上周练习的曲目,老师听一下。如果可以,老师稍做指点就布置一首新曲目。先由老师演奏示范,具体的指法做一强调,自己再模仿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结束,然后是下一个学生进来,如此反复。这种一对一的教学现在估计极少有学校能做到,即便做到,也应该是硕士生以上的学历层级了。
如果自己上周没有好好训练,那么老师就不再布置新的功课,让你继续练习。如果是严厉的老师,定会挨一顿批。如果是温和的老师,只是微微一笑,便让你退出琴房。当时我们的声音老师就比较厉害,而钢琴老师则很和气,也许与她刚毕业有关系。这样看来,我们当时的学习进度几乎完全取决于个人日常的训练水平,如果自己严格规范的话,一周一首曲目,一个学期下来能练习二十多首。
到了期末考试,老师会圈定几首曲目,用现场抽签的方式,确定每人现场演奏的曲目。考试一般是舞蹈排练厅,偌大的一个场地,坐着一排钢琴老师,对面是一架钢琴,这种方式是很难作弊的。记得当年第一次考试,考试下来,我的脑袋都是空白的,完全凭自己的机械记忆弹下来的。不知道,现在音乐专业的学生是否还是这样的考试。当然,如果平时对自己要求不高,也有一个学期练习两三首的,最极端是一个学期只能学会一首曲子。这样的好处就是,毕业多年之后,别人练的曲目都忘光了,而那位一学期学一首曲子的同学,却成了唯一能够在毕业聚会中弹奏钢琴的人。
结束
在我们入学20年的时候,也就是2014年的时候,我们9413班的同学回到母校聚会。找到当年毕业的照片大家各自的位置,又拍了一张20年后的我们。除去远在国外的金金同学之外,其他在国内的都到齐了。还有一个已经离开了世间多年,又过了几年,又一名同学因病去世,大家在同学群内感慨不已。
时光荏苒,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青色岁月。如今,正在壮年的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但偶尔的一段音乐,一个照片,把自己拉回那个充满青春气息的时光中,挤出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敲下记忆中的点滴如是。
(本文是随手之作,不愿翻阅什么资料佐证,单凭自己的点滴记忆而写,如有遗漏,请予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