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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团记趣(《刘湘如精品散文》连载11(卷四拾粹集))

(2016-02-06 21:0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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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散文

文汇报

欢团记趣

过年

老象刘湘如

分类: 精品散文连载系列

欢团记趣(《刘湘如精品散文》连载11(卷四拾粹集))

                                       老象 刘湘如 

这些年,乡风民俗渐渐恢复,每年春节一到,家家都要为孩子们张罗“年食”。糕点五花八门,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欢团了。欢者,欢乐的意思;团者,团圆的象征。单是这名字,就包含了人们对生活的美好憧憬。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唱一支流行的儿歌:“过年、过年,欢团朝前;糖瓜梨枣,愈吃愈甜……”那时腊月一到,家家户户都要做欢团,以上等的糯米煮熟,晒干,炸成泡子,用白糖稀粘在一起,放到竹筒里一滚,便成了圆圆实实的欢团了。有时还点上红、绿,作为装饰。据说那红点儿象征兴旺,那绿点儿,是表示来年的禾菽茂盛。年宵过了,新春到了,大伙儿要去种植新的希望了,吃一吃岁首年交的欢团,是填补在心中的坚实的力量哩!

多少年了,我的心的旷野上,留着那么一点红,那么一点绿,那是我幼时的生命的色泽呢!每回在城里吃精美的蛋糕时,我怎么能忘却那儿时的欢团呢?大年初一,穿红戴绿,往村邻四舍的门口一站,喊一声:“大爷、大婶,拜年来啦!”于是,便有一大堆欢团,往你的口袋里直塞,可惜我的口袋太小了,每次只能装两三只欢团。而邻家的妈妈们细心,她们的孩子身上总是挂着个空书包,于是,那样地挨门逐户道好,不消一顿饭工夫,便可以满载而归了,有时还捎带上芝麻糖饼、花生酥之类,鼓鼓囊囊地背在身上,好不神气呀!

我有点埋怨我的母亲了:为什么不给我缝个大书包呢?

我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撅着小嘴,把几只欢团揉成碎粒子,用手扬了一地,那是对妈妈的抗议呢。

妈妈走过来,看见我的样儿,脸沉下去了:“瞧你这伢子,多没出息!拜年讨欢团,能讨个吉利也就是了……拿人家的多了,不害臊么?”她转回身,一手提出水磨子,一手拎着欢团篮子,笑眯眯地领我到河边磨欢团沫子去了。

这一来,我便欢蹦乱跳起来。我知道:妈妈要做她的拿手的欢团圆子了。我们那儿,虽是欢团很多,但要吃一顿欢团圆子,却是很难得的。这是需要巧手灵心才会做的食物,又叫作汤圆子。是以欢团为原料,将之磨成沫子,掺上细白豆腐,新鲜瘦肉,精细挂面,配上青红丝、蛋花、葱心、蒜苗,姜汁,再剁成一体,外用莹润细滑的豆粉滚成团子,放到汤锅里煮熟。那才真是一种鲜美的佳肴呢!我母亲做的汤圆子,看上去茸生生,捞出锅水蒙蒙,入口细、滑、柔软,香、脆、嫩、醇俱全,是村上几十户人家,上百名妇嫂妯娌望尘莫及的。我心里很是自在的。谁能有妈妈那样高的手艺么?我能吃到这样的汤圆子,是我于童年伙伴中的自豪呢!

生活是融融的和美。丰年之首,屋外瑞雪纷纷,一家人围炉共尝欢团圆子,在漫悠悠的节日的情趣中,放花炮啦,看彩炮啦,玩龙船啦,跟在耍狮子的后头起哄啦……待到游兴稍减,我还是忘不了一桩重要的事儿,回家里吃滚热喷香的欢团圆子。吃着,敲着筷子,哼着快乐的歌子:

正月里,是新春,家家门口玩龙灯。

龙灯菩萨吃欢团,岁岁年年保安宁……

歌子不算太美,但整个身心,全淡化在春意熹熹的气氛中了……

以后读书、工作,在城里定居下来,那令人难忘的欢团、欢团圆子,就很少吃到了。早些年,乡下亲友进城,偶尔带上一些,一家人喜出望外,争而食之。但后来,这种乡间的习俗改变了,过年时家家必备的欢团、欢团圆子不做了,这反而使我更加恋起儿时的欢乐。记得某年春节,我回乡探亲,见村子附近的小集镇边。居然又出现了“狮蚌抢欢团”的游艺,屋檐上吊着几篓欢团,让狮子和蚌同时去抢。可惜狮子太小,蚌壳中藏的也不是“蚌精”,而是“愚公”,他一手拿铲子,要去铲太行、王屋二山,另一只手又要去摘屋檐上的欢团,顾此失彼,到底不能运用自如了,孩子们渐渐也便觉得扫兴起来了。

我便有些惶惑了:是风习决定民意呢?还是民意决定风习呢?这几年才算明白过来,原来农历过年的种种民俗,流传了几百年几千年,在今天竟又倔强地盛行起来,而且所兴之势,有增无减。于是一到这旧年年底,心里倒像是被一根羽毛撩得痒痒的,很想去体味一番那般隆重的节日的情调呢。一时便复苏了童心,带上了四岁的孩子一同前往,心想:我那儿时的美美的欢团,欢团圆子,多年来余香不绝,袅袅于印象之中,现在,不是应该让自己,也让孩子,很好地尝它一尝了么?

可喜欢团是很多的,户户皆备,而且还翻了新的花样。大的若圆球,小的如弹丸,点以五彩的颜色,象征生活的丰富多姿。装欢团也少用篮子、篓子了,多以形态各别的食品桶来装了。不会做欢团的人家,也从街上肩挑手提的买回来。孩子们嘴里衔着,袋里装着,手里拿着,逢人便递上几只。那景况,使人一见面就心里笃实,感到生活里再不用愁这、焦那的了。

乡邻们笑着,嚷着,来邀我们这两个城里客人,一家家去品尝欢团,汤圆子。大年初一,我的孩子拖着我,要去给伯伯婶婶们拜年,乡亲们自然又是高兴,争着往孩子口袋里塞欢团,塞得多了,我居然也学起孩提时见到的那些细心的妈妈们,给孩子的脖上挂了个空书包呢。

孩子却硬是不肯了,挣下书包摔到地下,撒娇带气地叫着:“我不要……我不要嘛……”我的年迈的母亲见此情景,在一旁笑着数落我:

“你呀,这么大人了,还这样没出息!”

我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乡邻们把喷香的欢团圆子端出来,送到孩子们手里。有些嬉笑的女孩子们,用小手绢扎着欢团,挂在我家孩子的手腕上。孩子笑了,邻人笑了,我那两鬓染霜的老母也笑了。不知为什么,看见母亲的笑容,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想起我们的三代人,我的孩时和孩子的这时,俄而感到:在我的这一代人身上,是不是有过一些历史的遗失了呢? 

原载《文汇报》“笔会”1985年2月19日

《散文选刊》1985年12期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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