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幽记新注》  卷二   情

           家胜阳台    人惭萧史

                                            许贵文

    2·001    家胜阳台^①，为欢非梦；人惭萧史^②，相偶成仙。轻扇初开，忻看笑靨；长眉始画^③，愁对离妆。广摄金屏^④，莫令愁拥；恒开锦幔，速望人归。镜台新去，应余落粉；熏炉未徙，定有余烟。泪滴芳衾，锦花长湿；愁随玉轸^⑤，琴鹤恒惊。锦水丹鳞^⑥，素书稀远；玉山青鸟^⑦，仙使难通。彩笔试操，香笺遂满；行云可托，梦想还劳。九重千日，讵想倡家；单枕一宵，便如浪子。当令照影双来，一鸾羞镜^⑧；勿使推窗独坐，嫦娥笑人。

    【案】

    此条出自陈·伏知道《为王宽与妇义安主书》：“昔鱼岭蓬车，艺田息驾，虽见妖淫，终成挥忽，遂使家胜阳台，为欢非梦；人惭萧史，相偶成仙。轻扇初开，忻看笑靨；长眉始画，愁对离妆。犹闻徙佩，顾长廊之未尽；尚分行（竖心旁加繁体宪字），冀迥阳之难回。广摄金屏，莫令愁拥；恒开锦幔，速望人归。镜台新去，应馀落粉；熏炉未徙，定有馀烟。泪滴芳衾，锦花长湿；愁随玉轸，琴鹤恒惊。锦水丹鳞，素书稀远；玉山青鸟，仙使难通。彩笔试操，香笺遂满；行云可托，梦想还劳。九重千日，讵想倡家；单枕一宵，便如浪子。当令照影双来，一鸾羞镜；忽使推窗独坐，嫦娥笑人。” 删去“犹闻徙佩，顾长廊之未尽；尚分行（竖心旁加繁体宪字），冀迥阳之难回”四句。

    【注】

    ①阳台：战国楚·宋玉《高唐赋》序：“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岨，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后遂以“阳台”指男女欢会之所。

    ②萧史：亦作“箫史”。相传为春秋秦穆公时人，善吹箫，能致孔雀白鹤于庭。穆公以女弄玉妻之。萧史日教弄玉吹箫作凤鸣，后凤凰来集其屋。穆公筑凤台，使萧史夫妇居其上，数年后皆随凤凰飞去。见汉·刘向《神仙传》。

    ③长眉始画：指汉京兆尹张敞为妻子画眉事。张敞，字子高，河东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人。初为太仆丞。宣帝时任太中大夫，后任京兆尹。他为妇画眉甚美，长安中传“张京兆眉妩”。后用以称女子眉样好，亦成为古代夫妻和美的佳话。

    ④广摄金屏：设置宽阔的金屏。屏者，障也。一说指《旧唐书·后妃传》“金屏雀”之典，非。此文成于南朝·陈。且此文是写夫妻情爱，无为女选婿之意。

    ⑤玉轸：玉制的琴柱，代指琴。

    ⑥锦水丹鳞，素书稀远：指远方来信。有鱼雁传书之意。

    ⑦玉山青鸟：玉山：古代传说中的仙山。《山海经·西山经》：“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郭璞注：“此山多玉石，因以名云。”青鸟：神话传说中为西王母取食传信的神鸟。

    ⑧照影双来，一鸾羞镜：典出南朝宋·范泰《鸾鸟诗序》：有王侯爱鸾鸟，以金笼美食供养，三年不鸣，其妻建议悬一镜使其见同类而鸣。鸾鸟见镜中自我，竟哀响中霄，一奋而绝。

    【译文】

    家中胜过阳台，夫妻欢会不是梦境；人们羞愧于萧史，夫妇恩爱双双成仙。小小团扇刚刚移开，欣喜地看到美人的笑容；修长的柳眉开始描画，忧愁地面对离别的梳妆。设置宽阔的金屏，不要让愁绪裹拥；经常打开锦绣帐幔，盼望远行的人儿快快归来。刚刚离开梳妆镜台，那里应当还有散落的香粉残留；取暖的熏炉还没有移开，一定还有馀烟缭绕。思念的泪水滴落在衣襟上，连锦绣花被也常常被眼泪浸湿；思念的愁绪伴随着琴韵，琴声和鹤唳也经常令人心惊。锦水丹鳞，书信稀少；就连玉山青鸟，也是仙使难通。操起彩笔倾述衷肠，香笺于是就写得满满的；飘向远方的云彩好像也可以托付给捎信，睡梦里也没有停止思念。远在九重天外，离别千日之久，难道想着倡家；孤枕一夜，就像浪子。应当让镜子里照出双影来，一只鸾鸟会感慨悲鸣的；不要推开窗子独坐，月里嫦娥会嘲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