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派掌門游玄德來北京，約了見面，談起他們要在薊縣開發府君山（即古崆峒山，傳說黃帝問道於廣成子處），居然與少林要在薊縣重建北少林同步。天津市政府真會做生意，以宗教帶動地方經濟的算盤打得精。將來少林武當同在一處，亦是件趣事。

　　另有一記者打電話來問北師大教授季廣茂在網上爆粗口罵川師大副教授鍾華的事。我人雖在北師大，可是許多狀況並不深知，什麼學生跳樓啦、教授吵架啦，均是後知後覺。這次也是弄了半天才搞清楚，原來是季教授寫了一本書，鍾氏撰文批評之。季氏覺得受辱，乃在網上痛詬鍾為「屁眼教授」「腦子便秘」等等，引起許多討論。

　　記者問我意見，我沒讀過雙方原始論文，只知上述表象，實在無法作答。但季氏被評後，如此大動肝火，口不擇言，卻讓我深有所感。

　　昔時少年氣盛，頗以端正學風、建立客觀學術倫理自許，常撰書評，痛施斧鉞。我記得還有一個筆名，就叫鍾馗，意思是要專門收拾學界的魑魅魍魎。即便不寫書評，我的論文裡，對時賢前輩，也動輒要糾謬定訛一番。筆鋒不自檢束，更常出之以譏嘲狎侮。文氣甚壯、文勢足觀，讀起來很是過癮。那時節，沒有人會像季廣茂那樣大動肝火來回罵；大家都裝斯文，不是默不吭聲，就是表現出一副虛心受教或很有禮貌的樣子。我也就以為真達到了淨化學風、提高學術的效果了，不免暗自竊喜。誰知「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我雖是婆心苦口，藥世良言，可聽的人不這麼認為，總覺得傷了倫常、滅了聲名、壞了他的人格、侮辱了他的智商、鄙視了他的學問。其門人與親屬也同仇敵愾，視我為惡寇。我後來在仕途與學界遭了不知多少冷箭，挨了不知多少悶棍，多與此有關。人情如此，能不悚惕乎？

　　因此後來記者問時，我就說批評固應嚴正，亦當存恕道，至少應戒用譏封諷狎侮語；否則就應有一個批評制度或環境來保障寫書評的人。記者說是不是季某或現代人缺乏修養使然？我說未必，古人也不乏這樣的例子。如修《五經正義》的孔穎達，年輕時去聽人家講經，大申駁議，讓人下不了台。結果人家派了刺客來殺他，他躲到楊玄感家裡，才逃過一劫。季某還只能再網上罵罵而已，畢竟沒能動手呢！

　　另外，前此赴國學小院。陳興武詩會，在北地寒風中居然還有十多人參加，可謂難得。該日邀徐晉如來講，他以此次穗港澳詩詞比賽得獎作品為例，討論詩詞寫作之原則，頗見條理。聽講畢，與諸君同去吃火鍋。王功權君來，問藏密修行法門，略為說之。王君近日斥資二千萬，成立中華詩詞研究院，整理詩詞文獻，又喜修佛法，看來大陸此類人還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