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州回来的路上，我静静地看着窗外。路边的风景急速地向后退去，如同那逝去的时光。三十年的画面一晃而过。

每每聚会，大家都兴致勃勃地拍照留念，哪怕最不喜欢拍照的人，也会投入地大喊：“茄子”。不单单是为了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灿烂些，更多的是想和站在身边的这些人一同感受：此刻我们真的在一起了。面对着同样的方向、同样的镜头，喊着同样的话语，留下我们又一次相聚的影像。这份影像留在相机里的只是那一瞬间，而留在记忆里的却是鲜活地充满了各种声音、气息、色彩和温度的画面。

当我们再次回忆起这些画面的时候，当时的场景将会变得日渐模糊，但奇妙的是，它们已经在心底被酝酿成了一种联结，当这种联结感被唤起之后，一股抑制不住的暖意会在心底升起，嘴角也会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如果身边正好有个人在，我们也许会拉住他说：“曾经呀……”

每次拍照，我们都会藉由各种不同的名头和不同的人组合成一个暂时性的团体。我在想，所谓的班级、所谓的教室里的小组、所谓的见习和实习的小组和所谓的同桌，他们无非是基于各种偶然性在某个特定的时空被聚在一起的人。但正是这样的偶然性，使得很多人的生命发生了交集，甚至改变了原有的轨迹。我们总是对参与过我生命的人心存感激。

和李晓琴同桌四年。有一天我趴在桌上睡觉，她突然对我说：“你脸上的汗毛绒绒的，像个孩子。”我没有抬头，却忍不住偷笑。三十年过去，很多的记忆褪去了，但是这个画面却愈发清晰起来。我妈妈都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我四年的同桌却曾经这样认真地看过我。

当我们喊着某某组的来拍照、拉着某个人的手让TA站在自己身边时，我们喊来和拉来的只是这些人吗？是包含了所有我们对这个小组和对这个人的记忆。

记忆未必还能一一清晰，但是由这份记忆酝酿而成的感觉却如同保存了三十年的葡萄酒，气味醇厚。当我们喊着或拉着彼此的时候，这葡萄酒的香气正萦绕在我们周围，不知不觉中我们已近微醺。于是无需再多的语言去叙旧，此刻已经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