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回忆儿时记忆中的莫言,莫言的长篇为何总是潦草收场?
(2012-12-20 21:59:36)
写得真好,非常喜欢!
昨夜熬夜听莫言演讲,今早做了一堆关于莫言书中人物和意象的怪梦。记得大学的时候,教写作的老师教我们讲故事的方式,他说,就像姥姥讲鬼怪神仙的传说一样
讲。他说,故事要讲得结实,语言和结构都很重要。他常常把写小说比喻成木工活。他说,大家做一把小椅子,也是大家。就像是福克纳的《送给艾米丽小姐的玫瑰花》,马尔克斯的《巨翅老人》,博尔赫斯的《圆形废墟》。他鼓励我们,说每个写作者都需要找到自己灵魂的故乡,立足于踏实的土地,凭一股大气托着,充分发
挥想象力,往云端上写。听莫言演讲,很多地方时曾相识,好像又聆听了一堂写作课,但是莫言的演讲过于铿锵有力,过于死板,叙事很散,远远没有我的老师讲的
那样细腻、生动、厚重、幽默。
每个作家都有他擅长的一个领域和表达方式吧。我真心觉得,比起他的小说,莫言的演讲稿显得粗糙了许多。同为诺贝尔奖文学奖获得者,2009年的赫塔米勒的 演讲,“你带手绢了吗?”,完全显示了跟她文章一样的水平,精准、深刻、冷峻又柔情脉脉,富有诗歌般的张力和意象。原因是赫塔米勒擅长写散文和短篇,这和莫言不一样。
最近买了本莫言的散文集,叫做《聆听宇宙的歌唱》,不知道是谁起的名字,大致翻了一下,以我对文字的挑剔,觉得实际很普通。而且,应该说是“聆听肚子饥饿 的鸣唱”差不多,莫言和宇宙星辰毫不相关,宇宙星辰是西方诗人和哲学家的事情,莫言的根基应该是农村的土地,自然,传说,中国百姓的饥饱情欲血泪,他分明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莫言的散文,普通到让人撞墙,他的演讲稿如实反映了他的散文水平。而真正诗意大气浩瀚辉煌的,是他的小说。读莫言的小说,最早是小学时候了。我的父亲是语
文老师,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文艺青年吧,家里一大堆《收获》、《十月》、《先锋文学》、《争鸣文学》什么的。我识字了,三年级开始读小说,最开始读的长篇
是《西游》、《红楼》和《鲁滨逊漂流记》,父亲并不支持我看那些当代小说,可能他认为那里面有些不适合孩子读的东西。可是,我还是趁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的翻阅。
后来大学上当代文学课,我发现选本里很多小说是我小学时候读过的。那时,我偷偷读的小说,到了大学依然印象非常深刻有六篇,分别是《你别无选择》、《透明的胡萝卜》、《球状闪电》、《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另外还有一篇,一直令我魂牵梦引、荡气回肠,可以算是我最早的男女情爱启蒙,叫《河两岸是
生命之树》。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作品会冲击我幼稚的心灵,留存在我的记忆里。仔细回顾,留藏在我脑海中的,大多是意象。比如《透明的胡萝卜》中白高个子的小石匠
和黑矮个子小铁匠,总是饥饿的,感官超级敏锐的黑孩儿,还有菊子姑娘兔子一样的丰满胸部和雏菊一样的长睫毛的眼睛,以及插入那美丽眼睛的石片。以至于,我少年时代的作文里常常用菊的花瓣形容眼睫毛,用菊形容一个老人的笑容。这个美好意象一直留存在我的脑海里,直到这些年网络让“菊花”不再是一朵花,它的美 丽被蒙上怪异、荒诞的色彩。
几年前,我画了一幅画,是雷雨的黑夜,闪电把夜的皮肤撕裂,露出红色的肉,然后,无数包着火焰的金色球状闪电在森林里面滚动,把巨树劈裂。我知道,这是莫言留存在我的记忆中的画面。关于《球状闪电》,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个踢了闪电一脚,于是可以持续垫着脚尖走芭蕾步的小女孩;还有疯疯癫癫的吃蜗牛的老人。
我记得莫言写那个老人可以一跃上墙,吃蜗牛吃得满嘴粘液和绿汁。后来,在大学冬季冷侵侵的图书馆,我等不及借书,蹲在书架的隔间里一整天,痴迷的翻完了一小本沾满灰尘的马尔克斯的短篇,书中巨翅老人在院子里爬的形象和记忆中那个形象重叠在了一起。莫言演讲时,讲八十年代的时候,他受到福克纳和马尔克斯的影响,我不禁微笑起来。
大学期间后来又读了《丰乳肥臀》。最近莫言得诺贝尔文学奖,我跟风的读了《生死疲劳》和《蛙》。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三部作品给我一种相似的感觉,就是前半
段写记忆和历史非常的丰饶、浪漫、优美、大气、深情。语言繁杂、生动,后半段写现实越见乏力,越见平淡,越见干枯,文笔凌乱,有点像莫言写散文的样子,给人潦草收场的感觉。《蛙》稍微平衡一点,《丰乳肥臀》和《生死疲劳》尤为如此。这几天,看有关莫言的博客评论,有人说莫言的长篇完全比不上马尔克斯之类的大家,希望他以后能写出更首尾平衡,精致大气皆顾的长篇。
我对莫言的这种表现有两个解释,再此跟大家分享。一种可能,是中国作家很少在思维和心灵的纵深度下功夫,中国人古代的作品会给人在平面上一马平川跑路的感
觉,大、全、空灵、但缺乏哲思、诗性张力、精妙的建筑感、体验的刻骨铭心。我想,莫言的长篇史诗常常潦草收场,就是因为心灵和思维的深度不够,所以有点
HOLD不住,力不从心。我指的这个“深”,一是靠全面深刻的用温柔宽厚的心去真正了解和包容人性和人类文化,对人性有深刻的理解;二是刻意训练自己思维的深度,哲思的能力;三是,对自己的哀痛和喜乐要深入骨髓的了解和体验。(前面的两点都是可以靠刻苦和聪敏训练的,最后一点最难做到。)我想,莫言要做到“首尾平衡,语言和结构都大气、结实、精致的话”的话,还需要在这方面下功夫,50岁到80岁,不知道他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呢。
第二种可能,其实,我听别的作家也说过,在写史诗巨著的时候,往往写记忆、想象和历史就酣畅淋漓,写现实就憋得无话可说,感觉枯涩。我想,莫言写出的《丰乳肥臀》无法像《百年孤独》那样一直保持平衡精致优雅诗意,原因是马尔克斯把现实推得足够遥远,几乎完全在描述一个想象的世界。而莫言除了写想象,还总是要兼顾历史和现实。而正如罗洛梅的观点:“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往往能异常敏感的觉察到他所处的时代,整个民族的精神状态。甚至预感到这个民族在不远的将来的精神状态。
这样,莫言不是真的水平有限,而是在他集中心力去体验现世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贫瘠、干枯和荒谬,正如他说的,其实金童是他内心懦弱的写照,而每个中国当代知识分子心中都住着一个小小的金童。在莫言心中,中国精神就是这样被阉割的、病态的、怯懦的、不能生育的。他在作品后半段的文风就是在表现这个。在《生死疲劳》里,他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因为近亲繁衍而生患血友病的大头天才儿童。其实他已经在拼劲全力去温暖人心,为现世寻找意义和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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