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诗经》者,那是绝对离不开工具书的。
仅以《诗经·国风·郑风·有女同车》为例,“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妙句里的“舜”字就颇令人费解。
待知其为木槿之时,仍耿耿于怀,既是如此,总该从个木字旁或是草字头啊!再后来,又知其别名不少,实有叫“蕣”、“朝蕣”、“椴”、“榇”的,着实为自己的无知与小聪明而汗颜。
但就其别名,我最不喜欢“猪油花”的恶俗,“朝开暮落花”却又给了我别样的心灵悸动。
在《诗经·国风·郑风·有女同车》中,先后出现了“舜华”、“舜英”,都是以木槿花来比喻女子的美貌。木槿花由此在我的心中占据了高贵的地位。
心目中的美女,颜如木槿,临风而立,迎面而来,体态轻盈,不应再会是别的样子了吧!
只这一个“舜”字,轻易诠释了朝开暮谢,瞬间之荣,来去匆匆的含义。让人顿觉木槿花,就是仲夏夜的梦之花,但却并不忧伤,似乎它永远以高洁之姿,含有大欢喜,在无尽的纯净里笑迎温暖的阳光。
唐代的人们,在说着“世事方看木槿荣”的同时,也很是做了些有伤风雅的事。
因为就在那时,木槿花的词义却有了变化。孟郊的《审交》诗曰:小人槿花心,朝在夕不存。
这是一次很不好的开端。孟郊你为什么不多写些“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之类的诗呢?
自此,木槿花被称之为朝开暮落花,用以形容人心易变。
就连名医李时珍在医药类专著《本草纲目》里都说:此花朝开暮落,故名。日及,曰槿、曰蕣,仅荣华一瞬之义也。
多种形象衍生出众多别名,仿佛要与之相对应,木槿花拥有很多种颜色,白色、粉红、粉紫、蓝色,绚丽缤纷。那年在长沙,见到了雨中的木槿花,感觉更美。
许多人并不狭隘地看问题,而是以木槿花的现身说法以儆愚蒙者。通过日常所见的无一日不落之花,比较无百年不死之人,复杂的道理顿时就简单了,辩证地告诉了人们,在天地之间,人与花是相似的。为此还有人总喜欢将则木槿花与萱草共同栽植。以期睹萱草则能忘忧,睹木槿则能知戒。
这就让人明白了同样是在唐朝,李白有首《咏槿》,其中有这样的赞美之句:“园花笑芳年,池草艳春色。犹不如槿花,婵娟玉阶侧”。白居易也满怀激情地赞咏道:“风露飒以冷,天色一黄昏。中庭有槿花,荣落同一晨”。
花开之际,木槿树的枝条上会生出许多花苞,一朵花凋落后,其他的花苞会连续不断地次第开放故木槿花在韩国被称之为“无穷花”,韩国人更定单瓣红心系列品种为其国花,以象征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
无独有偶,在马来西亚木槿花亦称大红花,也是其国花。
当然,这里面曾经有过我想当然的错误,生在北方不是理由,也不能一知半解地下结论,说什么木槿就是木芙蓉,也是扶桑。似是而非的东西,在感兴趣的范围内,是坚决要摒弃的。因为没有严肃,就没有真实的存在。
诗经里的木槿,就能够读出其“坚韧,永恒美丽”的花语。
见《新疆石油文学》2010年第2期
2011年入选新疆人民出版社《新疆石油文学作品精选》(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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