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的背后（5824字）

文/张林

1

周六，休班。

妻催我回老屯看看地，看看苞米出没出齐，看看啥时能铲地。其实，她不催我，我也得去看看，自打种完地，我还一直没过去看看呢。

回老屯，我是走“火车道”抄近路走的，又是一路顺风，感觉不大一会儿就到地了。苞米基本出齐了，因为埋深了，要比旁的人家苞米矮一些，再过些日子铲地也不晚。

看完地，回老屯，到四弟新盖的砖房处看了看，海龙、张国，还有张富二哥正忙着做门，在与他们的搭话中，得知今天早上，老栾小权把他大嫂好顿揍，说“战争”刚刚结束。

我问因为啥，一旁的张天祥说就因为一捆谷草，他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早上，栾永江的连襟赶马车要走，打发孩子拽了一捆谷草上车坐着，孩子随手在栾永权家的柴垛拽了一捆谷草，栾永权他们两口子看见了，找到他大嫂，问差啥拽我们家的谷草，栾永江媳妇同栾永权三说两说就吵吵起来最后发展到爹长妈短……

栾永权窜上去便把他大嫂揍了，大伙好不容易才拉开。大伙都说，得回栾永江没在家，如果在家，可有热闹看了。

按理，别说亲哥兄弟，就是两旁世人，因为一捆谷草也不能干这个仗。问题是：两家以前就火火的，都断绝了来往。亲哥兄弟间，处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到劲儿了。张天祥说，如果我不急着走，多待一会儿，还会看到比今早更精彩的呢。

我哪有心思多待，我骑上自行车，一路顶风地往回赶。到家，进了院子，见“铁将军”把门。这个脚不沾地的妻啊，也不知去哪儿野了。

进不去屋，我去了王老蔫儿家，小刚媳妇说看到她大姑上前院了。妻又死前院干啥去了呢？我心有抱怨，去了前院，我猜，她可能去初福珍家了。

路过初福珍家东边农机配件商店的门前，侧脸一望，见妻正在同农机配件那个男的唠嗑，没旁的人，我顿时心生不快，一脸的怒气。

妻见了我，立马把柜台上的纸箱子抱在怀里，出了屋，冲我笑着解释道：“我爸让我给他上冰水，我也刚过来。”我心里老大不高兴：“这家伙唠的，唠得挺黏糊呀！”平心说，我真的不相信妻对我不忠，甚至可能有什么越轨行为，但以后的事情发展，越来越让我心生疑窦。

开门进屋，妻从纸箱子里掏出那十几袋冰水，从兜里掏出五元钱，说：“上冰水，还剩五元钱，我把冰水送去。”

妻走出了屋，我也进了卧室，打开电视，可是想到刚才妻和那个男的，想到孤男寡女在商店里唠嗑的情景，我就心中有气，再无心看电视，索性把电视关了，一个人坐在炕上暗暗地生闷气。

感觉过了好大一会儿，妻才从她妈家回来，她开始做午饭。我起身走出家门，妻说一会儿就好饭了，吃完饭再去后院呗，我一声没吭，鼓了一肚子气，就去了后院岳父家。

现在就去，我猜妻在跟我说谎，老爷子两天前上了近百袋冰水，这么快就卖完了？我不信。再说，我看那个纸箱里，也根本没有多少袋冰水呀，老爷子能拿不动？根本没必要找妻去取。

来到后院，没搭两句话，我便进入了正题：“这冰水卖的挺快呀！那天上那么多都卖没了？”岳父不知就里，说：“哪有啊，才卖不几袋。”我问：“没卖没，早上又上那么多干啥呢？”

岳父说：“哪上啊，那是你们上的，亚杰说喝不了拿这院儿来卖了。”我猜的没错，妻说她爸上的冰水是假。她为什么说假话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气呼呼地来家，进屋大声冲妻吼道：“你不是说是你爸上冰水让你去取的吗？”妻还想继续骗我：“那可不咋的！不信你和我去问。”也许妻怕我发作，出了屋。不大一会儿，岳父来了，问我：“咋的了？”我起身出屋，扔给他一句：“别问我！”

岳父走后，我又返身回屋，妻这时也回来了，我质问她：“差啥跟我撒谎？”她好像故意气我：“我自己的嘴，乐意咋说就咋说！”我气不打一处来，窜上去打了她。她起身跑后院去了。

过了一会儿，岳父又来了，解释说：“亚杰上点儿冰水，给他钱他不要，亚杰好搭讪，唠一会儿嗑也没啥，亚杰也不是那种人。”我听了，也没消气，转身去了西屋。

岳父走后，没过半小时，妻回来了。你一言我一语，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又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过日子，总打也不是那么回事。从心说，不希望这样。最令我不能容忍的是妻和我已经生活了十四年，她怎么就和我不能以诚相待呢？诚实是信任的基础，不信任，又何谈幸福呢？

婚姻幸福的前提条件，就是相互信任。结婚这些年，我敢说我从来都是坦诚相待，尤其在妻的面前，而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有换来妻的诚意呢？她每次撒谎，都被我一一识破，最后揭穿。

我不能容忍妻对我的欺骗。欺骗，说谎就如同婚姻生活中的癌细胞。都说孩子都那么大了，又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了，不要那么计较，这其中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实在不能容忍妻对我的不诚实。

2

同妻，不能总这样耗下去，否则，对我，对她，对这个家，都没有任何益处。我打发孩子去后院，把他姥爷叫了过来，让这位还算明白事理的老人从中调停一下，给妻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管咋的，妻还是听她爸劝的。

我们彼此都说了各自的苦衷，也会增进相互理解，加深夫妻间的感情。妻撒谎，主要是考虑，我心小，怕她说了实情后，我出言伤她，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越是撒谎，越是引起我的疑心。

关于冰水的事，是妻给孩子上的，上了五块钱的冰水，人家没收钱，她怕我多想，就没跟我直说，而谎说去给她爸上的冰水，剩下了五块钱。没想到，她爸和我说的与她和我说的没对上号，出了破绽，便加深我对她的误解。

我之所以太过叫真，也是我太在意她了，我不允许妻对我有任何的欺骗和不贞。在感情上，我是专一的。但愿妻能够从心里认识到这一点。在以后的婚姻生活中，能珍重我们的感情，能珍惜这百年修来的缘分。

3

破镜重圆，总会有裂痕。婚姻，一旦掺进了谎言，就很难维持下去。昨晚，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这也是我结婚十四年来最痛苦的一夜。

与妻的感情裂痕越来越大，几乎很难补救，这里，我不是故意埋汰妻，埋汰她，我更捡不着啥。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从来都是以事实作为判断依据。

平时，妻对我，对孩子，对亲亲故故，对这个薄业穷家，那是没说的，我到啥时候都心存感激。我们之间的矛盾，主要在于她和我撒谎，而她的谎言，在我面前，又从来都不能自圆其说。

没根没据，我是不会侮辱爱妻。如果仅仅是偶然的一次，我也不会往自己的脑袋上扣屎盆子，我向来把面子也看得很重。

晚饭前，我打发儿子去后院买盐，孩子很快就回来了，说他姥爷让他上前院给上五香瓜子。孩子挺痛快，吃了几口饭就去了，等孩子把五香瓜子送到后院，来家，我们已经吃完饭，把饭桌捡下去了。

这时，收拾完碗筷儿的妻跟孩子说：“老儿子，把靴子给我，我上后院溜达溜达，白天过去还得关窗锁门，晚上你们都在家，我去溜达溜达。”

我根本没在意，别说妻子说得合情合理，就是她不说任何理由，她上后院她妈家溜达溜达，我要是拦着那可真不是人了。

这时候，孩子在厨房问我：“爸，我在我姥家拿回不少水萝卜，你要不要？”我正趴在炕上写日记呢，说了一句：“要一根，挑一根大的洗。”我放下手中的笔，坐起身，习惯性地向窗外望去，见妻快步向前院走去。

我感到不对头，刚才妻不是说去后院她妈家吗？怎么如此鬼鬼祟祟地往前院跑啥呢？如果没有十几天前的闹心事，我是绝对不怀疑妻咋地的，我顿时心中有气，下地，穿上鞋，推开家门，我尾随上去。

见妻没上前院邻居王老蔫家，她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南走，走到朱球子的大猪圈处，就往大前院拐去。天都擦黑了，去大前院干啥呢？凭男人的直觉，我猜，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脚前脚后就跟了过去。

走到农机配件商店的房后，我趴后窗户往屋里望了望，那男的正卧床看一本书，是前些时候通过妻借我的书，见没第二个人，我心中的稍慰，但我心中的疑团并未解开。那个男的见我趴窗户瞧，就下床开南门出来了，问我干啥，我没说找妻，我再生气也不能说找妻，我勉强笑了笑，说：“你这店，有没有手表耳朵，我侄女的手表坏了！”他说：“没有。”

我刚要往初福珍家去，妻却从初福珍家走了出来，她问我干啥，我说买个表耳朵，她说：“这哪来的表耳朵，金维信家能有。”见她神情不对，我问：“你干啥来了？”她说：“不干啥，上初福珍这来了。”我追问道：“你不是说上后院吗？”

见我追问，妻有些语无伦次：“那啥，初福珍让我给找一本书看。”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本书，我抢到手里一看是《王洪文追求的女人》，我顿时火冒三丈，初福珍借看，怎么又拿回来了呢？分明又是在骗我，准是又给农机配件那个男的拿的，没有直接到农机配件那屋，先到了初福珍家，显然是出于望风。

妻急匆匆地往回走，我跑上前去对她大打出手。到家，我质问妻：“你不是说初福珍借书看吗？”妻还想继续隐瞒下去：“嗯呐。”我说：“走！上前院问问初福珍！”

她不言语了。

我气呼呼地去了前院，走进初福珍家的商店，初问我：“张老师有啥事？”我强颜欢笑道：“你还挺爱看书呀？”她笑了：“我不认识几个字，看啥书！”我问：“不是你从亚杰借书了吗？”她说：“没有呀！”她继续说道：“亚杰刚才来了。我问她有啥事，她说海峰上瓜子来了，她看看咋还没回去呢。”妻之所以和初撒谎，我想主要是以此掩盖她上前院是有理由的，让旁人也觉得她来前院是情有可原。

可不可以这样想，妻是上前院送书的，如果我不跟上来，她自然会把书交给农机配件商店那个男的。假如没有以前的事，就因为这一次事，我也不会对她产生怀疑。

回到家，当然又是和妻一番吵闹。彼此都没冷静，扬言明天离婚。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那些年，想从我借书的人比比皆是，但我有个规矩，我的书必须通过我同意签字登记后才可以外借，否则，家人无论谁往出借，我都会火冒三丈。

平时，我不在家，书柜都锁着，也只有我下班来家，才会打开书柜，对家人开放。有时，妻子会趁我不备，从书柜里拽出一本书藏起来，再偷偷地借给外人看。我的那套《白话聊斋》，就是让妻偷偷地借给了和她一起做被服的王杰的弟弟看，结果王杰的父亲见孩子看闲书，怕影响功课，阻止无效后，让王杰的父亲抢过来扔进了灶坑里烧掉了。

当时，因为找不到这套书，我那上火啊，妻怕我发作，装作无事一样。直到七八年后，我不缺钱买书了，再说，我也重新买回了一套《白话聊斋》，妻这才说出了当年的实情。我虽然批评了她不该瞒了我那么多年，她说如果当时说了实情，我得作死她，她的担心并非多余和夸张。我爱书如命，我的哪一本书，都决不允许家人背着我外借。

妻偷偷外借，也是碍于情面，一些爱看书人和我借书有困难，才去从我的家人方面打开缺口。家贼难防，我曾半开玩笑地说，防贼防盗要防妻。也因为此，我的书，也有过亡失，至今下落不明。

4

一早，到后院岳父家，我陈述了我怀疑妻有染的理由，几位起初和我凶神恶煞的老人听后不言语了，说这事，你们俩自己处理吧，我们不参与了。

来家后，到单位，请了一上午假，交代几句就回来了。

门锁着，上前院客运站，见妻在车上，见她主意已定，我也就愤然上了车。

到任民法庭，岳父也随后赶到法庭，由于岳父不同意两个人离，在我们各自陈述理由后，法庭的杨某只得决定：先立案，庭外调解，调解不成功，就在二十号以后，再来法院取各自的离婚证书。

离开法庭前，提出离婚方的妻，交了三百块钱离婚受理费用。

5

昨天，从法庭回来，妻这方面的一些亲属，得知我和妻真的离了婚，都十分震惊，尽管说什么的都有，但更多的人都为此惋惜，焦急，纷纷来家做劝说工作。妻和我虽然嘴上说得硬气，但都有悔意，尤其妻，和解之意还是很强烈的，她也是一赌气，寻思吓唬吓唬我，没想到我宁折不弯。

早上起来，她做她的饭，等我洗漱完毕，要吃饭了，见她只炒了那么一点儿，见到身边的孩子那样，我没吃，回到小屋，躺在炕上生闷气。

孩子上学走后，我起身炒了点饭，坐在锅台旁吃，妻在院子里哇啦哇啦地说，就不给我倒房子，因为昨天在法庭，她净身出户，房子归我。见她在院子里撒泼，不知道磕碜，我一气之下窜到外面，她吓得跑出了院外，我赌气去了岳父家。

给岳父说了，岳父说，你该上班上班。

我前脚到单位，妻后脚就跟去了。我没同她打照面，匆匆回来，到了岳父家。没等岳父去把妻整回来，她自己回来了。

我再次回单位上班。

午间来家，见妻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的，看来，她暂时不会和我撒野了，我们之间大有和解之意。只是我这方面没有态度，还需要进一步说开、规劝。岳父也意识到和解工作他做不了，只能去搬我这方面的亲友。

妻不知打发谁，也许是她自己去文化了，把这事跟父亲说了。听她后来说，父亲把她给哄了出来，说不管你们的事，她又去求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下午来了，从中调停了大半个下午，他们刚走，四大那么大岁数走着上来了，晚饭后，同事庆成两口子也过来了，劝说工作直做到晚上快十一点了，我才答应不计前嫌，把这痛苦的一页翻过去，开启新的生活。

孩子见我和他妈和好了，愁苦的泪脸重新舒展开了笑容。嗐！一切都为这个懂事的孩子。从心说，我并不完美，也有缺点，做事主观，以自我为中心，爱较真，生性多疑；不过，妻也是嘴过，与人接触没分寸，爱撒谎，确实她也严重地伤害到了我的自尊心。但愿以后，她不再同我鬼鬼溜溜，能够以诚相待，忠贞不渝。

6

和妻这场感情纠葛，最终总算完美落幕，当然，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很大的，无论我，还是她，都有很大的损失。钱上的损失是小，各自名誉上的损失是很大的。不过，只要我们俩齐心协力，全力地去修补，流言蜚语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殆尽。

有道是：家里不和外人欺，只要我们和和美美地生活，啥脏水也泼不进来。从积极的意义上讲，但愿风雨过后，就是艳阳天，我们彼此都能从中吸取教训，切实提高生活质量，努力地把日子过好，让众人羡慕不已。否则，谁都会瞧不起，而且背后还会被人指指点点。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将重新开始。时刻记住：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

7

婚姻生活中，和谐的性生活，是幸福婚姻的和谐剂。和解后的几天里，妻子同房那个主动就别提了。没孩子在跟前的时候，我们俩总贴在一起，如胶似漆。彼此都莺语连连，缓急有致，我们都很满足。

昨晚，竟然同了两次房，但也未觉得困乏。

午间，吃完饭，一觉醒来，妻见我迟迟不起炕，双目含情地贴到我的身旁，摸摸这，摸摸那，尤其疯狂的是：竟然把玉手伸进了我的私处。

见她脸泛起红晕，双眸怔怔地望着我，我悄声说：“来呀？”她假意嗔怪道：“操，大白天的。”说罢，向我搂抱过来。

她见我有意迎合她，便抽出双手，很麻利地把裤子褪到膝盖以下，顿时，一双白花花的肉腿便摆在了我的面前，我没有半点犹豫，解开腰带……

在随时可能来人的午后，我们开始疯狂地云雨起来。我们彼此的动作都很大，因而性交的时间不是很长，有一种偷情的感觉，我们彼此也都很尽兴。

完事后，妻还有心思羞我：“行了，吃饱喝足，你该去上班了，我也要再睡一会儿了。”我没再搭什么话，收拾完毕后，看看要到时间了，便十分满足地走出了家门。

（该问根据1998年6月间的几则日记于2023年4月27日上午整理创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