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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巧俊

记得很小的时候，奶奶常给我讲，一根稻草压垮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那时还没有这种体会，一根稻草多轻，怎能压垮人，一分钱又怎能难倒英雄汉?

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高考落榜，巧哥回乡做了8年农民，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亲眼目睹了那些被一根稻草压垮的农民兄弟，深深地懂得人一旦绝望，那根稻草再轻，也要把人压垮。

昨天公号《每日人物》讲寿光市孙家集街道丁家村39岁的农民张金来，在积着水的院子门口用一根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场台风暴雨，让潍坊倒塌了房屋万间，20多万个大棚受损。

然而这场狂风骤雨却把那些本来就感到无望的家庭推入到更加深重的绝望之中。

张金来这个家庭本来就贫困，他妈妈是一个病人，糖尿病之后是白内障，十几年来每天都得注射两针胰岛素。

在乡村有如此之说:“一人生重病，全家人受穷"。

《每日人物》说，2015年，张金来放开生育二胎的100天之前，生了女儿，就差100天，交了13万元罚款。家里没有钱，是借的，这几年一直是还这个债。

100天13万元，平均每天1300元，这对于一个贫困的农民是什么概念?

13万元对于这样贫困的家庭是不是一座大山?

13万元，是10多万斤粮食的钱，10多万斤粮食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一个农民去城里打工，13万元钱要积累多少年?

一边说要鼓励生二胎，说是为国生娃，一边仍在对农民收二胎的罚款，近来不少农民向我反映此事。

这种人格分裂的做法叫人想不通，也让人感到愤然。

张金来是个有追求，很努力的人，他很想改变当前这样的命运，每年6至8月，寿光的大棚大多休耕，然而他家仍然耕种，种黄瓜，多收就一季，只是运气不佳，蔬菜行情不佳。

如果没有打翻身仗的想法，他也不会在2016年在银行贷款10万元修个大棚。

为了改变这贫困的家庭，张金来是起早贪黑，就是最冷的冬天，他也忙到半夜。

张金来曾跟妻子说，等建大棚的10万贷款还清，儿子那时也长大了，就修新房子，准备给儿子结婚。

可这一天他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一根绳子。

从报道来看，住的是老房子，门梁低矮、围墙颓圯，下雨就排不水出水，家里有个老病号，银行欠着一大笔钱，应属于贫困家庭。

这样的贫困家庭当地帮扶了没有?

对于这样一个贫困家庭为何要罚13万元这么重的计生罚款?

这计划生育罚款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社会抚养费"，这让农民负重如牛的“社会抚养费”究竟抚养了谁?

"屋漏又遭连夜雨"，大棚被冲垮掉后，家里的围墙也轰然一声地倒塌了，不知是不是这一声成了他最后的一根稻草?

不少农民都活在贫穷的边缘，脚像踩着钢丝，稍微不慎，或遇天灾人祸，就掉进了一贫如洗的深渊不能自拔……

没有种过田的人，不知种田是何等辛苦。

这种辛苦不是背一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就能体知的。

双抢季节是最忙的，也是最热的，那时我从早上5点多要干到晚上8点，最累的是踩了一上午的打谷机，打谷打到中午一点，又累又饿，还要从稻田中挑一担一百多斤的稻谷回家。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的谚语:“宁可世上挨，不可土里埋"。

我这个种了8年田的农民之子，总以为农民历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他们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下和并不优裕的物质生中磨练得像优质钢材一样，既坚强又富有弹性，怎么就选择自杀，留下老父病母，孤儿寡妻呢?

从张金来的自杀，暴露出一些地区农村生活状况依然艰苦，农民经济负担的沉重以及三农问题的不容乐观。

不正视三农问题，这样的事件就不可能避免。

我们必须正视，不少农民还很贫穷，并不是他们不愿改变现状，消极面世，相反，他们一直在努力着，就像张金来，他也乐观过，有过美好的向往，但一场狂风暴雨，把他的梦彻底地打碎了。

2003年7月10日，陕西省旬阳县桐木乡涌泉村出人意料地接连发生三起自杀事件，竟然是交不起罚款。

为此巧哥在《中国青年报》发表了《农民的命为何如此不值钱?》，文中有这样一段话:

“农民的生命为何如此不值钱?这决不是一个承受力差的问题。眼见着一个个面朝黄土拼一生都想过好日子的硬汉走上了自杀之路，眼前着那些鲜活的生命转瞬如风中灯烛，除了悲愤于农民的命不值钱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那些不管不顾农民死活的罚款措施，那些不管不顾农民死活的罚款者该如何面对那些死者?"

时隔15年，这段话仍然在我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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