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读

一开始读书都是偷读，这里的书是指“课外书”。课外书这个概念太宽泛，这使我对它深恶痛绝。在升学的压力下，学校和家长之间结成了一道坚固的堡垒，我们就像他们共同的敌人一样天天惶惶不可终日，在家父母管，在学校老师管。但是就在这样残酷的“敌后”环境中，我还是陆续读了一些书。但是比起我的一位同学，我这都算小儿科，在我还在惊叹“怎么《射雕英雄传》还有小说时”，我的同学已经把所有能找得到的武侠小说都读遍了。他刚开始斗争经验还不够丰富，仍习惯于普通的垫课本、挖眼洞，在被没收了几本书之后，他采取了一个至今仍让我拍案叫绝的方法，他把要看的小说一页一页肢解了，上课时就一页一页偷看，这样即使被老师发现了，被没收的也仅仅是一页或几页而已。只是委屈了那本书。

我没有他那样的魄力，也没有他那样的胆识，所以仍然坚守着那些传统的方法，好的是几乎每个课桌都有眼洞，不管座位调到哪里都不用再重新施工。上课的时候，就一边注意老师的动向，一边双手放在桌兜里来回移动，书页就随着手的移动而一点点呈现在眼前。要翻页了，就把书放下来，摸索着翻动。然而经常是正看着正看着，就放松了警惕，等到感觉气氛异常，同桌用胳膊肘碰你的时候往往就晚了。有的老师还给你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往往是狠狠地瞪你一眼就继续讲课了。那一瞪瞪得你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然而真正能悔过自新的并不多，正看到兴头上，就如吸毒吸上了瘾，哪里舍得放下，不由地手又放进了桌兜，书页又翻动了起来，然而人却更谨慎了，宛如一只惊弓之鸟，稍微一点声息都吓得半死。但是这次老师不再给你面子，直直地走到你的面前，冷冷地从你的桌兜里把赃物起获，那时你只有乖乖就范的份，那个尴尬，就像正在偷东西的手突然被人家当场抓住，脸臊得可怕。因为偷读我曾经被没收过两本书，不过恰巧这两本书品味都不高，但也正说明了我的倒霉，因为如果品味高一点，老师或许还会看在书的面子上放你一马，而我呢？上课看《故事会》，难怪老师会大发雷霆，并表示强烈不屑。不过让人奇怪的一点是，《平凡的世界》我也是在桌兜里一页一页读完的，怎么就没有被发现呢？这本书所花的时间可远远长于《故事会》。但也正是这本书，严重地损害了我的视力，其带来的严重后果直到今天依然影响着我。但是我不能怪路遥，书是好书，要怪就只能怪盗版商，你盗版也把字盗得大一点呀，他倒好，三卷本的《平凡的世界》与那么多中短篇小说一股脑全塞在了一本里，你说我的眼睛能不近视吗？

关于偷读，还有一件事让我后悔至今。初中时，有一次上课间操，作为班长，我被命令去搜查同学们的课桌，结果在一番搜寻之后我终于发现了一本厚厚的战利品，我兴高采烈地拿着它向老师邀功去了。多年之后我才看到这本书，它的名字叫《高山下的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