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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田野

(2014-04-07 12:01:31)
分类: 故事—荼蘼开在燕园西

他依然常常梦见那一晚。

 

谷峰就站在他面前。对方的面目模糊,可他确切地知道他是谁——谷峰,他的男朋友。

 

“我知道了。谈一都跟我说了。你不要再骗我了。”他听见自己说。

 

谷峰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轻声地说:“对不起。”

 

“你个王八蛋!!!”他听见自己声嘶力竭地喊,还有急促的喘息——他之前是跑过来的么?还只是因为激动而已?

 

谷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他的面目于是愈加模糊了,但他依然确切地知道他是谁——谷峰,他的男朋友。

 

“你是什么意思?你和刘泠到底要怎么样?”他听见自己的语气变得急切而绝望,“你要……要和我分手么?”

 

你要和我分手么?每每在梦里听见这个问题,他都觉得好笑。不可能的,这是什么傻问题。我不想分手,他也不想分手。你也真是的,回回一吵架就嚷嚷着要分手,跟个小孩似的。

 

半晌,他听不见对方的回答。

 

“出声啊你!什么意思?!你想要分手么?!”他艰难地迈开腿,朝谷峰走去,可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远,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将与他的距离缩短半步。

 

“嗯……”他听见谷峰轻轻地回答。

 

“我们……分手吧。”

 

他的面目模糊,但他确切地知道他是谁——谷峰,他的前男友

 

 

 

 

无论这个场景重温多少次,他所感受到的震惊都一如当初。他记得谷峰跟他讲过心理学上的一个定律:重复会降低震惊的程度。无论眼前发生的事是多么小概率的事件,只要它曾经发生过,就不会在人的内心引起相同程度的惊讶。谷峰还跟他复述过一个心理学家的经验,大概就是说有一次他和他太太在一个只有20多人的岛上度假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认识的心理学家,而过了几个月后,他和他太太在纽约听歌剧,他旁边的观众迟到了,等中场亮灯的时候一看,居然又是那个心理学家。心理学家事后总结说:尽管这两件事的发生都是极小概率的事件,但他和他太太都感到第二次相遇时的惊讶程度要低于第一次——第一次的偶遇为第二次的偶遇做了心理上的准备。

 

田野还记得自己在听完整个故事以后所做的评论:“原来心理学家的生活这么惬意呢!”

 

他们的工作成就显然配不上这么优越的生活。田野每一次在梦里重新经历那个场景,都会大汗淋漓地醒来,不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真得已经发生了。他想,他可能永远没有办法为这个程度的残酷做好准备吧。

 

他记得自己在西门喝得大醉之后哭着给他打电话。

 

“你爱我么?你真得爱过我么?”他知道这问题俗烂而卑贱,可他就是忍不住要问。他害怕自己在谷峰心里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他害怕自己只不过是谷峰感情生活的一个试验品,他害怕自己只不过是谷峰为了能够伸手碰触得到刘泠才找来的垫脚石。

 

其实,他即使爱过他,又如何呢?

 

他如今已经不爱了。知道一个真得爱过自己的人已经真得不爱自己,对失恋的人来说就有那么值得欣慰么?

 

“别这样,好么?我……”他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哽咽了,“我怎么可能没有爱过你?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哭着问他:“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觉得?你不要我了……你为了她不要我了……你说你会一直爱我的,但是你一看到她就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小傻子……”谷峰抽了抽鼻子,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温柔地说。

 

“我知道你难受。我心里也难受。我也有你不知道的困惑和苦衷。我没有什么可以替自己开脱的,我是个渣,你想打我一顿,揍我一顿,随时过来,我绝对不还手,打到你痛快为止。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补偿你。但是,你要是觉得我没爱过你……那真得是冤枉我了……不说了……现在再说这些话,我更是人渣中的人渣了。”他说,“以后也要过得和以前一样,那么努力,那么积极,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要给自己留出快乐的时间和空间来,好么?”

 

田野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努力地点着头,擦去脸上的泪水,说:“好。”

 

这都是近两个月前的事了。那天他和舒克都喝多了,又哭又闹地到了四点多。

 

舒克虽然酒量比田野大好些,但他喝得更多,也可能是因为心里更不开心,醉得反倒比田野厉害。田野打完电话,哭着鼻子回到酒桌的时候,看见舒克一个人醉倒在桌旁的树根旁,手上黑乎乎的都是泥,半张脸蹭着树皮,另外半张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酒还是其他,嘴角上还沾着一块纸巾的碎屑。

 

田野过去抱住他,试着把他抬回椅子上,可接连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反倒被他给拽了下去。

 

他只好也靠着树干坐下,挽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在颈窝上。这具躯壳装着一个比我更忧伤的灵魂。他突然庆幸自己有一个可以放任自己在喝醉了酒以后打电话去骚扰他的前男友。舒克连这样一个电话都不知道往哪里打。

 

张晓雷那天和一些院系团委的人在吃饭唱歌,局散了以后,带着刘壮壮一起来找他们。按照本来的计划,真正的酒局是要从他两人来了以后才开始的,谁知道田野和舒克借酒浇愁,早早地就已经把自己给灌醉了。

 

田野那时候有一丝清醒——他还知道要和舒克保持一定物理距离,以免再度引起张晓雷猜疑,因为舒克跟他说过张晓雷曾经一度因为他们俩走得太近而感到不快。在这样的一个晚上,这是他唯一能够为这个可怜人做的了。张晓雷和刘壮壮两人合力才把舒克重新扶回椅子上,张晓雷掏出两张湿纸巾,给他擦脸,田野也拿过一张,在他的两只黑乎乎的手上来回擦拭。

 

舒克睡了(或者说是晕了)一会儿之后倒是又恢复了一点意识。他把手肘架在满是污秽的桌上,撑着脑袋,缓缓地问了一句:“发过誓在忘了他之前不再喝酒的,又破功了。”

 

忘了他……

 

原来遗忘竟是件如此艰难而痛苦的事情。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一直都在努力记住很多东西:记住单词,记住公式,记住国体政体,记住我国法律的渊源……田野还从来没有挑战过忘记什么——可看着舒克,他知道忘记绝不比记住更容易。

 

他什么时候能够忘记呢?又是什么时候,他才被允许可以重新开始?

 

等我再也不会梦到他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吧。张晓雷和刘壮壮在前面架着舒克,田野一个人晃悠悠地跟在后面,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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