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青衣道场 |
我喜欢看回忆录、名人传记,其中又以京剧方面的为多。能有些回忆的人当然几乎都是老人,那些热卖的名人书我是不大看的,因为和我没什么大区别。老人的就不同,他们和我的时代不一样,说的东西或许是有意思的;况且那些老人都有经历,不同凡响,所以才有看头。
京剧书里头最有看头的是有深厚传统文化修养的、且投身京剧的人写的东西。现在人对刘曾复、吴小如已经五体投地,但他们这些放在齐如山、罗瘾公、陈墨香、张厚载等面前那可不仅是小巫和大巫的关系了。
别的几位要不是早逝,要不是擅长写剧本和小说,再不是专心评论,反正没有能看到他们亲笔撰写的回忆文章,哪怕是后人所写的也没有,想是这些一心向戏的文化人的精神在世俗人眼里还不够藏之名山、传之后世的资格。惟有齐如山,解放之后他避居台湾,专心做他的学问,出了《齐如山文集》十卷,八旬高龄依旧笔耕不辍。大陆前几年将文集中的一部分编辑为《齐如山回忆录》出版。书不算太厚,但容量很大。编辑按说是原文略作删节,基本保留原貌。
《齐如山回忆录》涉及京剧的部分还是比较多的,但是主要是描绘了齐氏如何成为京剧中人并成为京剧界知名人的过程,当然还有很大篇幅描绘他成为京剧研究家的过程。我没有看过他的全集,所以不敢说他这里说的不是事实,但是似乎也不愿意承认里面讲的全是客观的,特别是他和梅兰芳的关系似乎描绘得不能令人信服。文人始终是文人的习气,而艺人又是艺人的作为。荀慧生也曾谈到他与陈墨香的关系,大致是说陈氏很是落拓的时候,是荀拉了他馆于家中,逐渐才成就了陈的名声,而陈不知感激反而企图凌驾于荀之上,以致双方绝交。梅兰芳的脾性比之荀慧生恐怕是要更加柔和中庸,也可能是梅在京剧界的地位,使齐始终不敢太过分,所以梅齐能不伤和气、冠冕堂皇地分手。几十年过去,况且又在海峡阻隔的台湾,在回忆录中“一抒胸臆”也就不足为怪了。要考证那些旧事当然很难,因为没有别人的话可以相互对照。我之所以不太相信齐大爷说什么“梅的戏都是我给说的”话,是因为我曾经看到过有文章说,当年齐给梅编新戏,梅的主要合作者姚玉芙背地和梅说:齐先生琢磨出来的身段好多都是反的,可见演员和文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翁偶虹当年在中华戏校当教员,内行多不服,丁永利还让王金璐去难为翁,所以说相信他们哪一面的一面之辞都有点偏颇。
自然齐先生的研究是不可等闲视之的,至少内行没有人有他那么认真、细致去搜罗、查对、访问、整理,他的那些文章现在依然有价值。他的关于中国剧的理论我觉得是很符合中国戏的文化内涵的,对我们现在专业京剧的所谓“创造”是大有警示作用。
总之,看老人的书会非常佩服他们的学识,会得到我们这一代无法得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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