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阶段,我是排斥有阅读障碍小说之类语言的,也就是先锋小说语言。这类小说语言读起来拗口,不好看。有一天看西方文艺理论,才知道,这是把普通语言给变形了,这就是俄国评论家罗曼(后边的四个字没记住)对文学语言的定位:“对普通语言进行有组织的暴力”。当然,这只是文学领域一个流派的认识,也就是形式主义。
对普通语言进行有组织的暴力!应该说,这是形式主义对文学语言很形象很生动的表述。我的理解是,打破普通语言,让普通语言变形,包括语序,词语搭配,习惯,等等都被打破。而变形后的语言因其独特而更加引人注目。形式主义者还举了一个例子:人们经常呼吸空气,但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但空气中一旦有刺激或特别的气味,就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同样,普通语言人们阅读起来没有障碍,但你不会对普通语言感到陌生,也就没有强烈的感受。
这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一些作家总是把语言雕琢得那么神秘,那么拗口,说到底,就是为了颠覆普通语言,让语言变得陌生。这样一来,就给小说写作带来了难度。你得把语言尽量写得不同寻常,让语言给读者陌生感,刺激感。而写作过程就不仅仅是叙述的过程了,你要一句一句地把小说语言变成扭曲的普通语言。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小说就不算成功。
当然,这只是形式主义的观点!但不可否认,从文学的本质来看,文学是语言的艺术。那么,尽量把语言写得新颖、不同寻常,这应该是一种高境界的追求。
再说现实主义作品。近一段,有评论家称,中国文学出现了“现实主义回归、返潮”。这可能是相对先锋小说而言,但从我自己很有限的阅读来看,无论是余华,还是陈希我,包括谈歌,等等被称作先锋作家的作品,从来就没有跳出现实主义的圈子。比如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确实,这部小说与传统的现实主义作品有区别,它打破了时空,把故事变成碎片,即所谓“碎片写作”。但我认为这仍然是现实主义作品——因为,无论从内容,还是结构,都有着很突出的现实主义作品特点。而作品中的所谓碎片,我认为应该叫片段,作者只是把故事变成了片段,然后再打乱原来的顺序——而在现实主义作品中这种手法也很常用,只不过余华把故事片段撕得更小一些,然后随便排列,没有过度和衔接,但读者还是很容易就能把这个故事拼成一个整体。
反过来再说“现实主义回归、返潮”,我拿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这应该是一部被圈内圈外均认可的先锋小说)做例子,就是想说,这么多年中国文学总的趋势还是现实主义,说“回归、返潮”其实根本就是误导。那么,我们可以这样认为:现实主义一直是中国文学最被人喜欢的观点。
说了这么多对现实主义的看法,最终我还是想说小说的语言——现实主义作品的语言。文学理论与文学实践证明,现实主义作品的语言是平实而不耀眼,优美而不哗众取宠的,读起来很亲近,相对没有阅读障碍。也许,阅读这样的作品就像我们在呼吸空气,但,如果在这种平实的语言中有鲜活的生活,曲折的情节,鲜明的人物,独特的心灵探寻,深刻的思想,大家肯定不会否定它是一部好作品。
其实,先锋作家们的作品之所以被称作先锋,就是在语言方面的创新——他们借鉴了形式主义的语言标准,把语言变形。但从我看到的几位先锋作家的作品,他们的语言一般并不晦涩,相对还多了一些趣味。还说余华,他的语言别致,与生活有距离,但充满了趣味,我认为也很好看。
一位杂志社的编辑老师告诉我,千万不要把语言弄得晦涩难懂,如果那样,肯定是死路一条。我想想非常正确。无论是《小说选刊》《小说月报》,还是《人民文学》《当代》《长江文艺》,都在倡导一个方向,小说要有艺术性(文学性)、思想性与可读性。比如《红楼梦》,艺术性、思想性就不用说了,仅可读性而言,也是大家公认的。这,应该是新时期小说家追求的一个很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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