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学生思惟

文/墙角孤梅 2004/5/20

宜昌的花儿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隙洒向大地的时候，我便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习惯散步的我，每天上班都会经过滨江公园。清新的空气，悠扬的旋律，欢快的舞蹈，清脆的鸟声使人心旷神怡，一天的心情便随之轻快起来。 

    可这几天，欢快的心情锐减，并变得沉重起来，因为我遇到了一见就令我难受的老人。他佝偻的身子越发弯曲，本来很瘦弱的身躯剩下骨头了。他低着头，躬着腰，慢慢地向前挪动着脚步，神情很是沮丧。

    今天早上又见到他，看见他的时刻，我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转。我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和他打招呼，我怕我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会更痛苦。他是谁？他是我上一届学生思惟的爷爷。

    思惟是毕业前一年才转到我班上的。父亲工作忙，无暇照顾孩子，母亲身体不好，没精力辅导孩子，思惟是爷爷一手带大的。

    那是一个聪明可爱的，懂事的，上进的，有许多美好梦想的男孩子。我最喜欢他的眼睛和他的嘴巴。人们总喜欢大眼睛的孩子，可他的眼睛不大，但特别有神，每次望着我时，我总感觉到那双眼着充满渴求知识的光芒。他的嘴巴轮廓分别，嘴唇较薄，说起话来象连珠炮似的，而且头头是道。每次上公开课时，只要有他，绝不会让人感到课堂气氛沉闷。

    “老师，我来帮你。”我提着一桶水正要上楼，刚转进的思惟迅速接过去提到办公室里。孩子还小，老师不能让孩子做这些事，可他接过去的速度之快让人无法拒绝。


    “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从此我对这个孩子有了深刻的印象。

    在班上，他学习认真，成绩好，尤其是数学成绩很优秀。他为人诚实，从小就学会了与人为善，助人为乐。在老师心目中，他是一个好学生；在同学心中，他是一个好朋友。

    “我长大了要当科学家。”在一次谈理想的课堂上，他说。老师和同学都相信他的理想能实现，因为他爱学习，从小就喜欢进行科学研究，小发明还在市里得过奖呢。

     爷爷对他这个孙子倾注了全部心血。“孩子聪明勤奋，长大必能成大器。”老爷爷不止一次对我这样说过。他每周都会拖着颤巍巍的身体到我学校向老师了解思惟的学习情况。见他如此关心自已的孙子，老师们也格外欣慰。我一直把他当长者看待，我们不光谈孩子的学习，还时常拉拉家常，他对我也格外信任。

    一年很快过去了，思惟也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高一级学校。离开母校的那一天，他一一向老师告别，并让每位老师在他的留言本上签上了自已的名字。

   思惟的前途是美好的，这是不容置疑的。可不幸的事发生了。

    学校颁发毕业证的前一天中午，天气格外炎热，思惟告诉爷爷，自已想和同学出去玩玩。爷爷知道孙子不是调皮的孩子，放心地让他出去了。可爷爷万万没有想到，思惟竟然一去不回了，爷爷永远失去了这个心爱的孙子。

    思惟是朋友约去长江游泳被淹死的。涝起他身体的那一瞬，爷爷晕倒过去了。医生抢救过来后，人们在他眼中没看到他一滴泪，但谁也知道他心里的痛苦。

    第二天，他来到学校，除了一句“谢谢”之外，他什么话也没说，我也不敢和他说话。他拿走了孙子的毕业证，出校门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半个月前，正当我踏着音乐的节奏散步时，思惟爷爷出现在我眼前，我一怔，随即想起了思惟在我身边的日子。

    思惟呀思惟，你是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会跟着一帮孩子到长江去游泳呢？你不知道长江吞掉多少人的性命吗？你走了，你知道你年迈的爷爷、忙碌的父亲、多病的母亲的痛苦吗？你一走了之，你把一切痛苦留给你最爱的人，最亲的人。平时你是最懂事的孩子，可为什么在你生命这样的大事中就那么糊涂呢？

    思惟爷爷，我不敢靠近你，我怕我会勾起你更痛苦的回忆，因为我从你的行动中，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你还没有走出那段阴暗的日子，但我明天会直面你，我要告诉你，生命既然已经逝去，痛苦再也不具有任何意义，你能做的，只有好好的爱护自己，让思惟的父母少一些担心，增加他们的生活勇气。

老秋附注：

    老秋认识墙角孤梅，是在红袖添香。那时候我们各自有个文集在红袖，互相欣赏文字，就熟悉了，就叫她“梅子”。后来，那里的文字慢慢被遗忘，梅子也很少去光顾。梅子是秭归人，在宜昌做教育工作。这个比老秋小两岁的妹妹，跟大诗人屈原是同乡，曾经能把整篇《离骚》背下来，老秋很是钦佩。她的文字，朴实无华，真切有情。在她的文章里，所讲的每一个故事都能打动读者心的最软处。这些旧作陆续转过来收藏，一是看着方便，二是不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