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文/墙角孤梅 2004/5/23

宜昌步行街上的雕塑

    今天是大姐四十岁生日，我们兄妹三人相约去祝贺。路上，我们商量好，今天一定要想法感动大姐，让她那张拉长的“老”脸也露出点笑容。

　　大姐在社会上闯荡很多多年，由原来的一贫如洗成了一名成功人士，现在，她自己经拥有了一家资金逾百万的公司，在社会上也有了些知名度。名人办事就是简单，我们兄妹有什么事都找她，而且都能如愿以偿。令我们不满的是，我们每次求大姐办事时，她拉长着那张脸，有时答应一声“嗯”，有时什么也不说。我们都了解了她的性格，也就不多说，但心里总觉得不快，小妹竟然在背后叫她“男人婆”。

　　餐桌上，大人小孩子共十多人，大姐今天看来好象很高兴，脸上露出了微笑，好时机，我心里想。

　　“大姐，我先敬你一杯。”我首先为大家家斟好洒，站起身来对大姐说。

　　“敬什么呀，都是姊妹，随便点吧。”

　　“不，我一定要敬大姐。”我端着酒，深情地对大姐说，“大姐，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清楚地记得，读小学六年级毕业考试那天，我双腿疼痛，无法走路，考场设在离我们家二十多里路的中心学校。当时母亲病了，父亲不在家，我想，这次是没有读书的希望了。还在读高中的你听到这个消息你马上请假回家，天不亮就背着我上路了。小时候，我是个小胖子，重量不比你轻多少，走在路上，你双腿打颤，夏天的天气又特别热，你身上的汗水涮涮地往下流，我几次要你停下来歇歇，但你怕耽误我考试时间，硬撑着把我送到了学校。刚到学校，我顺利地进了考场，但你却晕倒了，当时我一边流泪一边做试卷，发誓一定要好好考，而且进中学后一定得用功学习，长大后好好报答你。大姐，想起你对我的关怀，我从心底里感谢你，我真心祝你生日快乐！”

　　桌上，静静的，谁也没做声，只有大姐端着酒，招呼大家喝。喝完第一杯，弟弟站起来了。

　　“大姐，感谢你！”说完，他先干了一杯酒。

　　“打小我就比较调皮，妈妈临死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你最清楚，如果不好好地管教，我就可能成为社会渣子，绝对成不了大器。当时，你刚刚参加工作，一个月才三十八点半的工资，每月得给家里上交十五元。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是说服父亲，把我带在你身边。你知道我个子高，爱好体育，你就帮我选择了这个专业，你知道我做事会时冷时热，不管天睛下雨，你都陪着我训练。三年后，我终于进了体校，你还不顾路远，路费多，每月到学校看我一次，给我送吃的，穿的，更重要的来了解我的学习情况，看你如此辛苦，我渐渐地懂事了，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被体校领导看中，有了现在的工作。姐，真的，我从内心里感激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姐，我敬你！”说完，弟弟的眼圈红了，桌上传来一片唏嘘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成心让我不高兴吗？”大姐站起来，端着酒边干边说。

　　“不，我要说！”小妹站起来。小妹知道大姐最疼她，大姐生气时只有她敢说话。

　　“姐，咱妈死的时候我刚刚三岁。”小妹边说边拿出一张照片，那是我们小时候的一张合影，兄妹四人站在老家操场上，背景是裂缝的土房子。当时的大姐刚好十八岁，小妹三岁多，拉着大姐的手木木地站着，衣服破烂不堪。

　　“你看，这是妈妈死后我们照的合影，这张照片的来历你们都很清楚吧？当时，妈妈生病时欠了很多债，家里一贫如洗，的确养活不了我们兄妹四人了，爸爸就决定把我送给对山上王叔叔，他家只有一个儿子，想要一个女儿，谈好了，第二天要送我走，爸爸告诉我的时候，我死死地拽着爸爸的腿，要他别让我离开这个家，我们兄妹抱着哭成一团，但爸爸似乎铁心了，一定要送我走，他说是为我好。大姐，你连夜从工作单位上赶回家，求爸爸不要送走我，你说，我省吃俭用也要养活你。第二天，我们照了一张合影，喏，就是这张照片。”小妹把照片递给大姐，大姐接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从那以后，我就被你带在身边，也就是那时候，你辞掉了别人都很羡慕的工作，下海了。为了给我们兄妹创造一个好的学习条件，你给别人送过煤，收过垃圾，扛过煤气罐，那时，你天天早出晚归，一回家就累得瘫倒在椅子上。身高一米六的你，那时竟只有七十八斤。姐，后来，我一想起那个时候，我都禁不住流泪。姐，我祝你今后的每一天都快乐！姐，现在生活好了，你别太累了，你要注意身体，别再起早贪黑地干了，姐！”说完，小妹竟然哭出了声，我也禁不住流泪了，弟弟竟然叭在桌子上哭泣，其他的人无不泪流满面，空气很沉闷。

　　突然，大姐站起来，说：“你们今天是怎么啦？是专门来气我的吗？这么大岁数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们不想不让我吃饭？”大姐的语气渐渐地缓和了，“咱们妈妈死得早，父亲身体也不好，我不管你们谁管呀？谁叫我是大姐呢？如果你们中间有一个是大姐，也会这样做的，有什么值得谢的？”

　　是呀，哥哥姐姐帮弟弟妹妹理所当然，但大姐为我们付出太多，却她一点也不图回报，我们的话一点也不令她动心。细细想想，觉得大姐的这种表现是大姐性格的真实写照，她在这个社会上能有一片天地，靠的就是她的这种毅力，如果她也象我们一样容易冲动，可能就没有她今天的成就了。

　　等收拾好后，我去大姐房里告别，看见大姐正擦着眼泪，此时，我什么都明白了……

秋附注：

    老秋认识墙角孤梅，是在红袖添香。那时候我们各自有个文集在红袖，互相欣赏文字，就熟悉了，就叫她“梅子”。后来，那里的文字慢慢被遗忘，梅子也很少去光顾。梅子是秭归人，在宜昌做教育工作。这个比老秋小两岁的妹妹，跟大诗人屈原是同乡，曾经能把整篇《离骚》背下来，老秋很是钦佩。她的文字，朴实无华，真切有情。在她的文章里，所讲的每一个故事都能打动读者心的最软处。这些旧作陆续转过来收藏，一是看着方便，二是不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