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华北平在被捕以后一直很想得到罗晨芸的消息，今天，他如愿以偿了，没想到却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洪炬说：“如果我不是在这里，罗晨芸永远不会出这样的事。罗晨芸要是有个什么不测，作为她的丈夫，也是你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所以说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洪炬顿时哑口无言。

陈逸俊轻咳了一声，指着屏幕上扶着罗晨芸的男人问：“认识么？”

华北平不再理会洪炬，盯着屏幕犹自思索着。屏幕上的人五官有些模糊，男人又带着帽子，所以样子几乎是看不清的。华北平轻轻摇头说：“能让我看看录像么？要是从相貌上看，画面太模糊，我是看不出的。我想，如果这个人我真的认识，也许从一些动作、姿势上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陈逸俊点点头，示意旁边的操作人员放录像给华北平看。他走到罗新文身边，说了几句宽慰他的话，又转向没头苍蝇一样的洪炬问：“罗晨芸身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人出现？”

洪炬略一思索说：“没有。”

 “那你呢？”

 “我？没有啊。”

陈逸俊看了洪炬一眼，把他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问：“我是问你和曹晓梅今天有没有联系。”

 “你在怀疑她？”洪炬一听就急了，抬高了嗓门喊，“你要我说多少次，她不是那种人……”

洪炬盯着屏幕看了一会，一脸茫然地问：“我应该要熟悉么？”

华北平说：“据我所知，每次曹晓梅喝醉了酒，开车把送她去你家的，就是他。”

洪炬的脸顿时变得煞白，随即便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洪炬低下了头轻声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每次都是曹晓梅自己去找我。”

陈逸俊暗自骂了一声脏话，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说她不是那种人？！”

洪炬猛地抬头看着陈逸俊，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不，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再说了，他只是曹晓梅的司机，并不代表一定是曹晓梅指使的不是么？”

 “住口！”罗新文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呵斥着，然后转向一直在一旁默不吭声地洪泰清和骆梅珠，“也许我们罗晨芸在很多地方配不上你们家洪炬，但，最起码，她不会害他！这就是你们教出的好儿子，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袒护那个女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老罗，你先别生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罗晨芸，我会给你个交代的，你放心。”洪泰清说完狠狠地瞪了洪炬一眼。

骆梅珠再怎么不喜欢罗晨芸也不至于到希望她出事的程度。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其实也是担心的，加上她最讨厌曹晓梅，所以听到洪炬在这种时候还在袒护她，骆梅珠也很光火。

陈逸俊和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带着华北平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罗新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紧赶几步拦住了他们。

罗新文对陈逸俊说：“我希望能得到华北平的协助。他了解曹晓梅，认识那个绑架罗晨芸的人，那由他带着我们去找，肯定能找到。”

陈逸俊思索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华北平现在还在审讯中，按照规定，他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华北平看着罗新文，眼睛里突然有了一种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期盼，但却只是电光火石，转瞬便被隐藏了起来。他想了想说：“我可以提供一切信息，只要是我知道的。”

陈逸俊微微摇头：“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吧，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罗新文没有再坚持，而是和华北平对视了一眼，立刻移开了目光。

审讯室中，华北平对自己所知道的事知无不言。这是陈逸俊在接手华北平的案子以来审讯地最顺利的一次，他几乎是有问必答，连陈逸俊没有想到的，他都能想到，并及时地告诉了他。

走出审讯室，秦雪芷再也忍不住了，拉住了陈逸俊，说：“陈队，我看华北平对这个罗晨芸挺上心的。现在罗晨芸被绑架了，你说会不会因为他？”

陈逸俊看着审讯记录漫不经心地说：“有可能。”

 “如果我们利用罗晨芸，你看会不会能从华北平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陈逸俊警觉地抬头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秦雪芷，你来警队多长时间了？”

秦雪芷不明就以，不知道陈逸俊问这句话什么意思，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快三年了。”

陈逸俊盯着他说：“三年了，都没有学会服从命令？”

秦雪芷猛地记起，陈逸俊曾经说过，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谁都不能把罗晨芸扯进这宗案件里来。秦雪芷低下了头，刚刚还因为看到希望而兴奋的表情瞬间变得沮丧无比。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冲陈逸俊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一天的时间就像一年。罗新文一下苍老了许多，看着罗晨芸的照片终日唉声叹气。陈逸俊带领一队人找遍了华北平所提到的所有可能的地方，一无所获。

洪炬拼命地打着曹晓梅的手机，在他的心里，曹晓梅是无辜的，他要向他们证明，这样怀疑她，就是个错误。可是，曹晓梅的手机在扣掉他打去的第一个电话之后便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洪炬一直不死心，直到把自己的手机打没了电，他才意识到，也许，错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陈逸俊一天一夜没睡，从外面回到罗新文家，大体说了下寻找的情况。所有人为了方便联系都聚在了罗新文家，每个人都像看一个救星一样看着他，在这种目光中，陈逸俊突然升出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他低下了头，因为愧对他们的信任，也因为他的无助。

一阵叹息过后，众人又重新归于沉默。洪炬就像霜打的茄子，在得知陈逸俊没有找到罗晨芸之后，更加一蹶不振。

陈逸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赶忙接起，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神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说：“好的马局长，我马上回去。”

 “简直就是胡闹！”一看到陈逸俊走近办公室，马局长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指着他大发雷霆，“你是个警察，不是谁的保护伞，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逸俊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问：“马局长，你这可要冤死我了，我可一直都是按规矩办事的，您何出此言啊？”

 “罗晨芸是怎么回事？你明知道华北平的案子上头给了我们多大的压力，你为什么要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

陈逸俊的心里瞬间变得雪亮，他略一思索，说：“马局，我不是谁的保护伞，我也不想袒护谁。华北平身边的女人不止罗晨芸一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是华北平最在乎的人。而且，前段时间，您应该知道，我是一直找人盯着她的，只是一直没有从她身上得到有利的线索所以才把人都撤了回来。这些事我都是向您汇报过的。”

马局长抬头瞪了陈逸俊一眼，没好气地说：“是谁跟手下说，不许动罗晨芸的？”

陈逸俊冷笑：“马局，作为华北平的人证，罗晨芸的证词为什么没有被采纳？想必您是知道她的精神有问题。是，我承认，我跟她的爱人是好朋友，但我这样做并不单纯是为了朋友。如果我们整天盯着罗晨芸不放，把她扯进这宗案子里来，除了给他们突增烦恼起不了任何作用！到时候只怕还会落下欺负人的名声！”

马局长指着陈逸俊怒极反笑，他心里很清楚，陈逸俊这些说辞肯定是老早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他太了解这位老朋友老同事儿子的秉性了，如果罗晨芸不是他心头上的人，他才不会管她精神是不是有问题，更不可能怕落下欺负人的名声。

陈逸俊偷瞄了马局长一眼，心一横赌气在沙发上坐下了，一副准备要长期抗战的架势。罗晨芸的事他一直瞒着上面的人，现在，既然马局已经知道了，那他也不得不面对了。

马局叹息一声，再看向陈逸俊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他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到。你也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罗晨芸的确不知道华北平的事，你以为我会容忍你到现在？就算你想保护她，你也别这么明显吧，你想搞得人尽皆知么？要真到了那个地步，我看你自身都难保，更不用跟我提什么保护了！”

陈逸俊见马局不再生气，赶忙跳了起来，换了张脸，跑到马局面前又是倒茶又是赔不是。马局一边轰着他，一边又嘱咐道：“以后凡是做事多长个脑子！还有，罗晨芸绑架的案子要赶紧查，她那父亲和公婆也不是省油的灯，省里都有人来过问了。”

陈逸俊忙不迭声地答应着：“好好好，我一定好好查。”

 “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逸俊一听谈到正事，也不再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说：“据华北平辨认，绑架罗晨芸的嫌疑人以前经常出现在曹晓梅身边。我们根据他提供的消息，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

 “绑匪不要仅限制在一个人身上，曹晓梅这条线索不能断，但也要把目光放开。有没有人打电话要赎金什么的？”

陈逸俊摇头叹息着说：“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马局微微颌首，又叮嘱了陈逸俊几句，便放他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