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彩大娘入土为安的日子。我是前天晚上才知道的，爸爸打电话的时候提及的，因为他昨天要去帮忙。挂断这个电话后，老妈陷入回忆。她不停地念叨彩大娘人好，只是可惜她的二小子还没结婚呢，大小子一家也不知道管老二，可怎么办呢？
彩大娘是我的远门同宗，她一直住在老家，个头不高，但行动很利索，说话声音很高，头发有些灰白，也许是操心多的缘故，她的身体这些年一直不是很好，每次回老家都能听到关于她生病的信息。以前我家也在老家那片住，还有二大娘家，一条路连着，彼此都很近。农家无事之时当然是串门子，拿一副鞋底子找个人多的太阳底下便可以拉上半天话儿。那时候，彩大娘也总是很精神矍铄的，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
但彩大娘是很有正义感的，很讲道理的，并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农家妇人。由于上一辈的恩恩怨怨，那时候与二大娘家关系并不好，虽然比彩大娘还亲还近，但心里却没有彩大娘亲近。彩大娘也很喜欢和妈说话，看到妈不顺心也都会很上心的关心一下。尤其是知道知道二大娘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时候，她总会火冒三丈，替妈说话。二大娘则是个惯掐尖要强的人，不论远近亲疏，她一定不能吃亏。但彩大娘也不会说是像泼妇骂街似的大闹一场去，她会在二大娘该用老妈出面的时候而不用的时候，逼着二大娘往该走的路上走。比如说糟糕的婆媳关系，二大娘很护犊子，每一次生气都因为她死命护着儿子，很凶的吵媳妇。结果可想而知。媳妇回娘家了。没辙，去人家娘家叫吧，糟糕的人际关系早让她把亲戚得罪完了，叫谁谁都不去。彩大娘说你叫南边的没有？二大娘是最怕妈知道她家的糟心事的，摇摇头。彩大娘就说，他亲婶还不叫呢，别的人谁能去啊。去叫吧，离了南边的不行的。这样二大娘不得不硬着头皮到家里来找妈。彩大娘总是这样，她总能把道理讲到点子上。
也是因为二大娘，小的时候我比较内向，胆子也小，就特别不愿意看见她。因此每次去菜园子的时候，我总喜欢绕过二大娘家过。有几次被彩大娘见到了，她拉着我，“没出息，她能吃了你啊？就从她门前过，绕什么绕？”起初我还很别扭，但慢慢也就习惯了，便能很自然地从二大娘门前过了。现在与二大娘家关系也好了，有时候再一起坐的时候，还会说起当年的事，彩大娘也总会在一旁点点我，羞羞我。
最后一次见彩大娘，是今年春节媳妇坐月子。办酒的那天早上，彩大娘便过去了，她应该是那天去的比较早的。我刚好在房门口站着，看见她便忙迎上去。她笑着说，我来看看妞儿（家里的习惯称呼女孩子为妞儿）。我忙打开帘子让她进去，她站在床头看了看宝儿，赞叹了几句，压了个红包。那时候媳妇下奶不是很好，妈刚好说起此事，她一听就赶忙说她大媳妇的方法，怎么怎么弄，还说专业催乳之类的，并告诉她说等中午吃饭的时候，让大媳妇过去，到时候让她亲自跟妈讲。又转过脸儿对我媳妇说，别急，心里别慌，有人是这样的，这时候心里一定要沉住气，没事的。都好解决的，回头让我媳妇过来跟你说说，快得很。她说话很快很急，像连珠炮似的，媳妇有点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她是好意。等彩大娘出去了，我又给她重复了一遍才完全听明白。那天果然是她大媳妇过去的，饭余给妈讲了讲当时她是怎么弄的。又过了几天，妈从后地回来说你彩大娘又问现在咋样了，好些没有。她总是这么热心，虽然我们现在住远了，但她依然好像还是很近邻似的，每次遇到都会嘘寒问暖的，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平常的客套。
爸爸说彩大娘是去菜园子里种豆角的时候突发脑溢血去世的。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大爷是一个木头人，不顶事，两孩子基本都是她拉扯大的。早些年大儿子不好好干，娶不上媳妇，把她都愁坏了。现在大儿子一家和和乐乐的，二小子又胡子拉碴的到了结婚的年龄。但乡里吃人的彩礼又搞得二小子的婚事一拖再拖，而且他自己也不上心。事情就这么耽误着，彩大娘一定很心焦。所以这些年她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总有进院的消息，脸色也大不如前光彩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以前亮堂了。她还会经常坐到二大娘家前的那片空地上，但精神头儿大不如前了。她也会坐到麻将桌前麻上几圈，即便是她想疯狂地玩几把，身体也不赞同了。现在她一下子安静地去了，那个家就犹如呼啦啦大厦顷刻间倾倒了，顶梁柱没有了，难怪老爸老妈会那样的叹息。
愿彩大娘安息吧。到了那边就不用这么操心费心啦，好好歇歇吧。一路走好。
—— 写于2015.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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