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愠人不知”的三种境界
(2013-04-11 15: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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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学而”篇第一章,孔子首次提出君子概念:“人不知而不愠”,你就是君子。如今,多少人怒不解恨,遑论“愠与不愠”。“不愠”,是远离现代社会风尚的一种既深层又高尚的人格理念。这样一种细微隐身的人格表现,孔子很看重,这值得我们自省。
本来说,“酒好不怕巷子深”,但我们经常看到茅台、五粮液成为央视最重要时段的广告。何况其它产品,你不做广告就没市场,人不包装不宣传,甚至不说得耸人听闻,就没人把你当回事。
很多儒学专家与学者,就是在他们开讲儒学之前,主持人总是竭尽全力地介绍其主要学术成果、最具影响力的布施活动。特别是一些并没有易中天那样名气和影响力的专家们,在别人“助人知”褒奖面前,我看还是蛮受用的,没见有人制止,也少见有人谦虚,倒是专家们在演讲中,还不忘披露或者晒晒自己的亮点,推销自己的作品。宣传和主张“人不知而不愠”的人,在潜意识里也是很在意别人“不知”的。
新出版的《何为文化》,余秋雨这么知名、影响力这样持久的学者,还要在扉页由别人介绍他是当初最年轻的大学校长、是“文化大师”、获得多少国家级奖项及华文圈的地位及影响力,这明明是告诉读者,这样的名人,“人不知”,哪怎么行,他分明是有所“愠”的。
孔子关于“不愠人不知”,还有其它的表述:如“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我理解孔子告诫人们要自律自省、向内使劲、做好自己的良苦用心,我更理解孔子为什么对这个问题“举轻若重”。因为孔子的一生,几乎就是“不被人知”的一生。相反,他被人知被人使的机会,屈指可数。除了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上至国君,下至野夫,孔子遇到无数个不被理解与不被接受的尴尬。如果孔子动不动就“愠”,他就不可能终身不改其志。故由他提出这个人格理念,那是现身说法,是水到渠成的事。
当然,“人不知而不愠”,绝不是说,在外界冷漠与排斥面前的一种木讷,或者无所作为。真正的“不愠”是需要资本的。你必须要有强大的内心作为支撑,这种强大不是故作强大,而是一种价值的坚韧,一种正义追求的忘我,以至于不在乎他人的敌视。
历史上,像孔子这样的思想家,他们的思想或者观点,一般要承担巨大的历史落差,从而带给他们当下的,是自身巨大的痛苦。儒家学说在历史上的曲折穿越,证明孔子当年的“不愠”有巨大价值。中国历史可以告慰孔子:你的学说值得“不愠”,而“不愠”本身是你学说的瑰宝。
学者安德义对“人不知而不愠”进行细分,有三种:一是的确不知,不必愠,你当淡然处之;二是知而远之,不值愠,你当淡然置之;三是知而抑之,不屑愠,一笑了之。现实中的每个人,都会碰到数不清的“不知”,其中最伤害人的是后一种。能够承受得住伤害,就是君子。回顾孔子的人生,他被人“远之”和“抑之”的,都耳熟能详,因为孔子都忍了,才成就了他的思想与事业。
“向内使劲,做好自己”,这是儒学的精髓之一。然而,按孔子“以直抱怨”的观点,我们又不能止于“不愠”。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事物发展有重大进步,人生道路有重大转机,绝不能只搞主观革命。一味地“不愠”,坐等别人给我们机会,坐等别人良心发现,一切的变化与前行,那将是何等地渺茫。
我的观点,君子当能忍受三种“不知”,但不能一概而论,对“不知”愠与不愠,要看是修身还是做事,是战略还是战术。如果你想有所担当,必须要有自我营销的理念和能力,不是主张“明明德”么?其实,孔子对鲁国的忠诚不被接受,他没有“不愠”在那儿终老,而是带领学生周游列国,推销他的治国理念。
其实,孔子在长期遭遇“不知”的时候,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君子”。他也有过怨气——“莫知我也夫!”只是发怨气之后,他知道“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论语》宪问35)在卫国,他郁闷不已,独自一人击磬,哀叹“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论语》宪问39)